注册
最新资讯
当前位置

2017年第十期《开卷》 | 姚振发:诗翁赠我《蕙的风》

辛亥革命网 2017-11-02 10:08 来源:总二一一期·开卷 作者:姚振发(杭州) 查看:

见到老诗人,他正在阳光下的水桶中泡脚。

 
汪静之(1902—1996),安徽绩溪人
 

  一九九三年的阳春四月,我有幸拜访诗坛元老、湖畔诗社的创始人之一汪静之先生。时序虽已越过二十多年,但当时情景历历如昨。

  我与诗翁素昧平生,只是仰慕崇敬而已。怎么会想起会拜访他的呢?

  汪先生曾给《浙江日报》写过几次信,我当时正负责文化报道,这些信正好落入我的手中。信也没有特别的意思,无非是索要某一天的《浙江日报》,或指出报上的一点错误,只是聊聊几笔。但“汪静之”三个字的签名,用的是至今还流行的中性笔,笔力遒劲,清晰大气,我就把它作为名人信札保留了下来。

  当时正是重提“五四”时期湖畔诗社卓越成就,成为文学界的一个大热点。连胡耀邦、陈云等高层领导都题写了“湖畔诗社纪念馆”和“湖畔诗社”的匾额,媒体报道已经铺天盖地。我也没有专程前去采访的计划,只是有一天下午,路过这座花团锦簇的新村时,忽然想起一位诗神就住在里面,过门而不入岂不太可惜了?于是就抱着“碰碰运气”的态度前去拜访,一睹诗人丰采。

  求是新村与浙大玉泉校区相连,毗邻风景秀丽的西子湖,环境优雅、建筑齐整,绿树成荫,遍地裁有香樟、银杏、水杉、雪松、桂花等大批名贵植物。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迄今,求是新村一直是浙江大学教职员工及家属的生活区,有住户三四千户,偌大一片,整整占了半边曙光街。汪先生住在这里,是否与他儿子、翻译家、诗人汪飞白教授在浙大工作有关,不得而知。

  还算顺利,一位阿姨把我引进诗人的家门。抬头即见老诗人坐在一个窄小的天井里晒太阳,鹤发童颜,满脸笑容,宛如一尊弥勒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这位已年过九旬的老人,穿一件普通蓝色中山装,双手挽起袖子,身板毕挺,精神矍铄,圆圆脸上,和蔼可亲,像是一位老朋友那样欢迎我的到来。原先我有点拘束,毕竟首次登门,但受他亲切随意的感染,我也放松了。早就有人形容他“质朴如农夫,袒诚如婴儿”,今天让我身临其境,感觉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夸张。

  我与他面对面坐定后,才看到原来他在阳光下的水桶中泡脚。很多人写过老先生的种种养生之道,大概还没写下这一幕。我们就这样随意地攀谈起来。我自然以他给报社写信作为引子,他马上说:“我每天看报,喜欢给报社写信。”想想也是,他不仅是一位诗人,也曾做过几家报纸的副刊编辑,对报纸自有一分天生的感情。

  大概是我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期而至,让他匆匆结束了泡脚。我有个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作为我的笔记本(当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笔记本)记录,就提出给他照个相,他欣然同意,坐到书橱前让我拍摄。第一张他有点拘束,脸有点板;我要他放松点,他就笑逐颜开,我赶快按下了快门,第二张效果不错。可惜的是,此时别无旁人,不然我会请他与我合影一张,真是机不可失,再也无法弥补。

  接着,他就匆匆从书橱中找出一本新版的《蕙的风》赠我,而且认真写下:“振发同志正之汪静之一九九三年四月二十二日”(见附图)。我一看,还是那一溜潇洒的笔致,还是那个特有韵味的签名,还是他信上给我留下的印象,我喜出望外,深深地感谢他给予我如此珍贵的一个文本。

  前后拜访不到半小时,不敢打扰这位老诗翁了。其间没有访谈,没有什么提问,更没有谈诗。一是没有既定任务,二是我自己这点底子,根本不敢触及诗的话题,只能藏拙。好在有他赠我的这本珍贵著作,我可以回去细读,从中国汲取诗的养料,探究诗翁的人生道路。

  他赠给我的这本《蕙的风》(增订版),一九九二年三月漓江出版社出版,除了展示《蕙的风》全部文本,有关当年的出版和评论的详细附录,足足有四十五页,记录了这部诗的杰作出版以来经受的种种磨难,所有这些不能不让我对这位诗翁肃然起敬。

  经典是经过历史的淘洗,才会显出它的光泽来的。一九二二年八月,汪静之出版《蕙的风》时才二十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鲁迅曾陆续看过诗的原稿,并于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三日致信说:“情感自然流露,天真而清新,是天籁,不是硬做出来的。然而颇幼稚,宜读拜伦、雪莱、海涅之诗,以助成长。”在给予热情肯定的同时,鲁迅又直率指出其不足,可谓语重心长。

  新诗集出版后,某些人攻击他“写恋爱诗是不道德的”,其中一些爱情诗是“堕落轻薄”的,还因为诗中有一句“一步一回头瞟我意中人”而兴师问罪,并且把它比之与《金瓶梅》一样的罪。

  鲁迅一直是站在时代的前列,以高远和深刻的目光起而抨击道:“我以为中国之所谓道德家的神经,自古以来,未免过敏又过敏了,看见一句‘意中人’便即想到《金瓶梅》,看见一个‘瞟’字,便即穿凿到别的事情上去。然而一切青年的心,却未必都如此不净;倘竟如此不净,则即使‘授受不亲’,后来也就会‘瞟’,以至于瞟以上的等等事,那时便是一部《礼记》,也即等于《金瓶梅》了,又何有于《蕙的风》?”(见《热风》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十七日)

  是的,不是鲁迅等文化先驱的支持和保护,又何能有一部《蕙的风》留传至今?汪静之后来回忆说:“鲁迅来保护我。所以鲁迅是我第一大恩师。”可见,中国的一部新文学史,就是这样穿破层层乌云,翱翔于华夏大地的。

  一次的偶然的拜访,给我补上了一堂“诗之初”的文学课!



如需转载,请先联系我们。 (投稿EMAIL:xhgm@xhgmw.org 在线投稿

    填写您的邮件地址,订阅我们的精彩内容:
    分享到:
    
    关于我们 | 联系我们 | 合作支持 | 网站地图 | 网站律师 | 隐私条款 | 感谢表彰 | 在线投稿
    2008-2021 武汉升华天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鄂ICP备19017968号-1

    鄂公网安备 4201850200407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