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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卷 | 陈燕:回长沙

辛亥革命网 2018-02-02 09:04 来源:2018年第1期,开卷第十九卷总第214期 作者:陈燕(深圳) 查看:

胡适、俞平伯是腰斩红楼梦的,有罪。程伟元、高鹗是保全红楼梦的,有功。大是大非!千秋功罪,难于辞达。(俞平伯)


朱健:《红楼梦我》,金城出版社出版于2013年
 
  我的老家在长沙,所以经常回长沙。

  每次回长沙,除了跟家人团聚,还有两件事是必做的,第一件是嗦粉,第二件便是跟彭国梁老师和他的朋友们喝茶聊天。有人说,只有味觉回来了,人才真正回到了故乡,我特别认同。我每次回长沙都要去湘春路的矮子家吃碗粉,矮子先生依旧坐在门口的收银台前,头发已花白,他家的桌椅灶台还是原来的模样,那碗肉丝米粉也还保留着儿时的味道。至于为什么喜欢去茶楼聊天,我也没想清楚,总之,聊着聊着,我喜欢看书了,聊着聊着我见到了锺叔河先生,聊着聊着我开始写文章了,而且写了一篇又一篇。

  今年国庆后的那一周,遇上新生军训,我没课,就又踏上了回湘的列车,这一趟回长沙还有一个新的安排,那便是拜见朱健先生。

  我是在肖欣女士整理的那本《人生不满百——朱健九十自述》里认识朱健先生的。朱健先生在这本书里说到:我这辈子算了个总账,我成文化人了。要是说我有什么贡献的话,一个是编《辞源》,一个是写诗,沾了胡风的光。周实先生也在文章里说,朱健是值得一写的。多的不说,只凭他的《骆驼和星》这一首诗就值得写。肖欣说,朱先生年纪轻轻就以长诗闻名于诗坛,被外界视为“七月派”诗人。我不懂诗歌,也不知道什么叫“七月派”,但还是喜欢这本书,我想知道那个年代到底是如何的动荡不安,我想听听经历磨难的那代人又如何能处变不惊、泰然处之。当然,肖欣女士花了两年时间采访朱健老先生的过程也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我也曾为一位八十高龄的音乐家编过书,个中艰辛已有体会。这本书是今年暑假彭国梁老师推荐给我的,他说肖欣的文笔不错,后记中关于朱健先生笑声的那段描写就很有文学性,那天,彭老师还在茶楼当众念了那段文字,并把它抄录在了他的日记里。

  十月十二日上午,我与彭国梁老师、肖欣女士一行到了位于潇湘电影制片厂大院里的朱健先生家。朱健的儿子杨铁原先生早已在家里等候,我们一进门,他便把他父亲从里屋请了出来。那天长沙降温,朱健先生已穿上了厚厚的高领毛衣和羽绒背心,白发,清瘦,腰板硬朗,精神矍铄,他还跟我开玩笑说,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我。我也很想跟先生说点什么,但没有成功,因为他根本听不清。难怪肖欣在书的后记里提到:我们两个人说是在聊天,其实差不多是扯开嗓子在喊。我暗自佩服肖欣的耐心,书里的那些故事就是这样一句句喊出来的。好在那天,朱健先生的兴致很高,他大声告诉我们:“我今年九十四了,每天晚上都用冷水洗澡,我觉得我应该能活到一百岁。”朱健先生很高兴为我们签名,我们几个加上董宁文先生所托的读者,让他一口气签了十余本书,遇上不记得写的字,他就大声喊:“周实的周怎么写啊?”肖欣就用小白板写给他看。签完,朱健先生还意犹未尽,问:“还有谁要签吗?”后来听杨铁原说,有的书他父亲拖一两天甚至半年都不肯签,说是没力气。临走时,朱健先生嘱咐杨铁原先生带我们出去吃饭,还说:“要恰好点,多恰点,我来出钱啰!”

  如果说仅凭一本书和一面之缘还难以印象深刻,那后来与朱健先生的家人和朋友们的会面,确实让我对湖湘文化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第二天中午,杨铁原先生在长沙文源酒店设宴,邀请他在《湖南日报》的好友小聚并赠书,我和彭国梁老师也同去赴宴。那天来的有作家叶梦夫妇、周实先生和何力柱、龚旭东、肖欣等几位《湖南日报》的编辑。吃饭时我才得知,叶梦、杨铁原、周实三位曾是《湖南日报》的老同事,并同在一间办公室。三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不愧是搞文学出身,说着说着便把一桌人都带回到他们的青春岁月,那些悲欢离合的青涩回忆,听起来似乎已成了笑谈;他们谈诗歌,谈小说,说到某部文学作品时还会像文学青年一样热血沸腾;他们谈朱健先生、彭燕郊先生,还有湖湘文化界的风云故事,说到激动时,会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动手比划。可谓说者激情澎湃、手舞足蹈,听者痛快淋漓,如痴如醉。我也没闲着,趁他们聊得起劲,眼疾手快地拍下他们仨的各种神态。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聚会又何尝不是一场文学的盛宴。回家后我把照片一一发给他们,周实先生回复:“神经、老神经,你要发给杨铁原,让他也认识一下自己。还是叶梦淡定。”杨铁原先生回复:“抓得好呀,声态并作,场面火爆。”叶梦女士果然淡定,回了两个字:“有味。”

  饭局结束后,我随周实老师走到马路对面的新闻出版局,到二十楼的锺叔河先生家小坐,周实老师跟锺先生寒暄了片刻便出去了,他要去医院陪伴他住院的父亲。丢下我一个人和锺先生面对面,还真有些不自在,好在锺先生健谈,所以也聊了一个下午。说是聊天,其实基本是锺先生说,我在听,但这也并不轻松,锺先生动辄谈古论今,旁征博引,我是早有领会。可是那天下午,不知因为重感冒,还是中午已聊了三个多小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一直处在饭饱神虚的状态中,好在录了音。当然,我还能记得些只言片语,如锺先生说我的那篇《只有书香更久长》的文章已改好了,只是校对了些事实;艺术创作的前提就是自由;文学即是人学,研究的是人,不要把人模式化;人都是时代的人,要写好这些人,就必须了解他们所经历的时代,看胡适、周作人的书可以更好地了解中国近代社会;对于写作,心比脑子更重要,这个心是广大的同情心。说到这里,我依稀记得,锺先生停了下来,我抬头望着他,见他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讲这些,能够理解的人并不多。”

  返程的列车上,我捧着杨铁原先生送我的《红楼梦我》(朱健著),回想着那一次次的会面,还有那一张张的面孔,久久不能平静。我想我的每趟回家不就是去接受一次文化的补课和精神的洗礼吗?这样的滋养对于身处异乡的我尤显珍贵。湖湘文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一张张面孔为何如此吸引着我,让我渴望再一次回到家乡,我找不到答案,只待有机会再回长沙。
二〇一七年十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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