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绪源先生
看朋友微信,获悉沪上友人刘绪源先生病逝的消息,使我意外且伤感。在我印象中,绪源先生虽身材削瘦,体质应该还算不错,前些年忙工作,退休后也经常有活动安排,感觉他很有活力。多年前我们便一直通信,有时也会短信联络,一直没有听说他健康出问题。一年前我学会用微信,我们都觉得以后联系会更加便捷,看到他近年在儿童文学,以及儿童心理、儿童审美等方面的著述,对他这份“童心”,我内心是深表钦羡。就在不久前,我还为他寄去了贺年纸片。不曾想刚刚迈入新的一年,便得知绪源先生去世的噩耗,真是太突然了,以至不愿接受这一事实。
早年购读绪源先生的《解读周作人》,那时我与他还不认识。后来向《文汇读书周报》投稿,才和绪源渐渐熟识。经过努力回想,还是没能记起我们交往最初的具体时间,从已能见到的旧信札判断,做朋友总该有二十年时间了。翻检旧信,从中也回忆起一些我们交往中的信息,比如绪源在信中提到“……我因实在太忙,不大去文庙,上海有一陈子善兄常去,是你的真正的同好,不知与他有联系否。关于章士钊事,我已转朱铭兄,他一定会和你联系的。此二人地址如下……”
记得那时我常逛跳蚤市场,一度热衷购存旧书,绪源好像更注重实用,对版本书似乎不大有兴趣,因忙于编务,他也没时间流连市肆。我与子善先生初识因缘已茫然不记,但同朱铭先生订交,则肯定是通过绪源的牵线。早些年因为各自都忙,我们只是书信往还,文字互递。二〇〇〇年十月三十日绪源来信说,决定在编完十一月初的“新月版”后,离开《文汇读书周报》,回《文汇报》去筹办“书缘·书摘”版。他离开了服务近六年的《文汇读书周报》,离开了曾悉心经营过的《书人茶话》等版面,之后我们之间通信也稀少了,但偶尔也会手机短信互相问候,年节照例互致贺卡。
这些年,绪源先生不管公忙,还是退休之后,写作似乎始终未稍停歇,我曾陆续收到他大作多种,着实佩服他的文字功夫外,还有他的执着勤奋。直到他二〇一三年四月二十七日来京时,我们才见了第一面,也是唯一的一次面晤。绪源这次来京,好像是应海豚出版社俞晓群先生邀请来参加一个活动。他住在北太平庄附近的远望楼宾馆。那天下午见面后两人都很高兴,毕竟是通信十几年的“老朋友”了。绪源好像没有书中照片那样削瘦,面色也相当不错,看来退休之后心情舒畅。绪源是刚从“798”园区参观回来,收获一大幅当代某名画家高仿复制品,显得很开心。在他入住的客房,绪源以自备乌龙茶招待,我们聊了一下午,很是投契。记得我们谈到了黄裳与柯灵、沈鹏年种种恩怨,同时也聊及他同乡前辈金性尧、周劭等,他在报社多年,与这些老先生很熟。绪源谈的兴致勃勃,大部分时间我只能是听客了。他的开朗率真,给我留下很深印象。谈话间,绪源以他近年著作五种馈送,包括有《今文渊源》、《中国儿童文学史略》(1926—1977)、《该中国哲学登场了?》(刘绪源、李泽厚对话)、《中国哲学如何登场?》(刘绪源、李泽厚对话)、《周作人论儿童文学》,更让我感动。
晚饭是在附近新闻电影制片厂内的“老故事”餐厅,席间,又聊了京沪诸多文化老人,以及两地书友,话题颇多,已不能悉记。记得散席已很晚,又在路边谈了些他个人家庭琐屑及退休后的幸福生活。绪源这次来京安排紧凑,据他讲,第二天退房后,除了去海豚出版社和参加一位儿童文学作家的邀餐外,还另有一个会议。我不想占用他宝贵的时间,只能在远望楼前与他匆匆握别。
最近几年间,绪源写作依旧勤奋,他又陆续寄送给我《美与幼童——从婴幼儿看审美发生》、《我之所思》、《前辈们的秘密》等新作,真心佩服他广博的学识和文字功夫。二〇一六年国庆节,我和他互加了微信,得以随时联络,沟通便捷,也使我常常能看到他发送在朋友圈上的信息。就在一个月前的十二月八日,我还看到由他发送的,作者赵霞为最新增订版《美与幼童——从婴幼儿看审美发生》所作书评,不曾想一个月后的一月十日,绪源却悄无声息地离去。
昨天与谭宗远先生通电话,他也是刚刚听闻这一噩讯,震惊之余,只能是悲痛和惋惜,宗远说当年在沪上开会时与绪源结交,两人年龄相仿,都热衷儿童文学,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电话中谭宗远谈了很久,可见友谊难以忘怀。
原本想有机会能与绪源再聚,现在已是不可能了,思之令人叹息伤感。愿绪源先生永葆童心,在天国快乐幸福。
二〇一八年一月十二日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