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黎嵩｜《柳诒徵家书》整理弁言
辛亥革命网 2022-01-22 20:48 来源：《柳诒徵家书》 作者： 武黎嵩 查看： 次
如可找到一种理想，说出中国特别之好处，和今日新文化相合之点……
柳诒徵（1880年2月5日-1956年2月3日)
柳诒徵（一八八〇—一九五六），字翼谋，亦字希非，晚号劬堂老人，又号盋山髯、龙蟠迂叟。江苏丹徒人。据《行状》，清光绪廿一年，先生年十六，补博士弟子员。宣统元年，举优贡。经横山乡人陈庆年先生介绍，任职江楚编译官书局，拜入宿儒缪荃孙先生门下。随缪荃孙东渡日本，考察教育，缪氏就柳诒徵《日记》汇集而成《日游汇编》。既归国，以那珂通士《支那通史为底本》，加以芟削增补，成《历代史略》八卷，蕲合课程之用。是为吾国近代以来最早之历史学教科书。清季，柳先生教授江南高等学堂、江南商业学堂、两江师范学堂，著《中国商业史》《中国商业道德》《伦理口义》，取材宏富，思想崭新。受端方之托，据故提学使黄绍箕手订序目，撰成《中国教育史》，为自来言教育史者之先河。张季直謇、李梅庵瑞清诸老辈颇激赏之，目为有良史之材，名在东南学林间。
文章 | 武黎嵩 来源｜《柳诒徵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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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诒徵家书》整理弁言
辛亥革命后三年，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成立。江易园校长谦聘先生主讲南高师文史地部。高师旋改东南大学。先生为国立东南大学、国立第四中山大学（后更名为国立中央大学）筹备委员。皋比十稔，著《中国文化史》《东亚各国史》，编《史地学报》《学衡》《国风》诸杂志。恉在以“大公至正，不偏不激”之态度，发扬国学，介绍西学。胡适、陈独秀等视为劲敌。钱穆评价柳著《国史要义》，“柳氏所指示之国史大义，宗纲所在”。
并言道：“柳氏讲学南雍，隐然为一方重镇，而砥柱之屹立，终无以障洪流之奔腾。”张其昀回忆乃师，“俨然以继承中国学统，发扬中国文化为己任。柳师领袖群伦，形成了中流砥柱的力量。”言民国学术者，咸云“北大、南高”。而南方学术，所以成其高者，正赖柳先生维持纲纪，领袖群伦，砥柱其间。
民国十六年，先生受聘长龙蟠里盋山图书馆（江苏省立第一图书馆），是馆后定名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馆创始于缪荃孙太史、陈庆年徵君。初庋定氏八千卷楼藏书、范氏木犀香馆藏书，继又裁并淮南书局、江南书局、江楚编译局，所有版片、书籍即通志局档册，均归图书馆接管。故藏书日富，蔚为江南文物渊薮。先生喜承师友衣钵，不辞重任，专心而力为之。十年中，著《国学图书馆小史》，编《总目》三十册（四十四卷续编十二卷），布《馆列十巨册》。民国时代，号称文献渊薮者，首推国立中央图书馆、国立北平图书馆，而皆未能又如盋馆之成绩斐然也。
抗战军兴，先生运藏图籍，仓皇出走，流转兴化。不意兴化一再沦陷，馆藏方志毁于兵燹。所运馆籍，颇多散佚。嗣后辗转多地，历浙、戆、闽、湘、桂、黔而抵重庆。荣膺教育部部聘教授之选。任国立中央大学研究所教授、史学部主任，以所授之课程讲义，撰成《国史要义》一书。
及乙酉岁，寇降国复，襥被东还。日以访求流散馆书为务，发之複壁，返诸萧寺，或搜伪官之家，或出估客之手，持后较前，损毁者四之一，而善本所阕不及十之一。馆书既散而复集，于是编《现存书目》二十卷，以告当世。
民国三十七年，先生当选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次年，又当选考试院考选委员会委员。
嗣因国事糜烂，艰难孔棘，先生既年届古稀，衰病侵寻，乃坚辞馆职，将馆务交副馆长金崇如君暂代其事，以国学图书馆名誉馆长荣退，人民解放军渡江前后，柳先生坚决主张将国学图书馆图书存放南京，不再他运，先生以远见卓识，保全东南文献，一焉再焉。
柳先生于一九四九年四月廿二日晚，因考试院疏散列车，携夫人吴氏素鸾就养沪上。其后，宁、沪消息隔绝者，一月又余。
在沪上初居愚园路中央研究院宿舍，后赁屋南昌路。蜗居既隘，而因家属众多，先生困苦清贫，一度拟卖字为生，曾至震旦文理学院、大同大学等校兼课。一九四九年九月，应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之聘，与徐森玉、沈尹默、尹石公、沈羹梅、顾颉刚、冒广生、汪东诸君先后同事。于清理图书、编撰书目之余，先生尚搜集史料，属稿《人民生活史资料》（奴隶史资料），以备采择。至一九五五年春，体力更衰，婴肠胃软诸疾。一九五五年初，大寒节前一日，猝然中风。竟于立春前二日溘然长逝。
柳诒徵先生为近代著名之历史学家、教育家、文献专家、目录学家。民国季年，同膺教育部部聘教授与中央研究院院士之历史学者，仅柳诒徵与陈寅恪二先生而已。学界尝以北方之陈垣、陈寅恪，与南方之柳诒徵并称，号为北陈南柳。门下士有：缪凤林、范希曾、张其昀、景昌极、陈训慈、王庸、束世徵、柳掞黎、徐震堮 、郭廷以、何维科、黄国章、张廷休、胡焕庸、向达、王焕镳、陆维钊、郑鹤声、赵鹤谦、王玉璋、周愨等，洋洋济济，号为柳门成荫。
《柳诒徵家书》若干通，系柳诒徵先生居沪之后，致其婿章德勇（字诚忘）、女柳定生之家书。章诚忘先生，松江青浦人，金陵大学文学院毕业，尝教授于浙江大学、金陵大学、江苏教育家学院、南京师范大学诸大学。章夫人柳定生，柳诒徵先生之次女，民国二十年经由中央大学文学院史学系毕业后，任教任职于浙江大学、中央大学、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南京图书馆等。柳诒徵先生殁后，柳定生与侄柳曾符等整理先生旧稿，谋求刊布，备尝艰辛，孜孜不倦。十年浩劫之中，章氏百子亭故宅，七遭抄检，金石旧藏，文玩书画，扫地一空。柳先生《家书》手稿，由诚忘、定生夫妇秘藏得全。后由诚忘先生哲嗣章以昕教授发现，抱赴装池，今粲然可观矣。
《柳诒徵家书》为反映柳诒徵先生晚年思想及生活情况之重要史料。如柳先生生家书中云：“只怕没有一种理想，能说出中国特别好处，和今日新文化相合之点。”先生一生秉持发扬旧学、融汇新知之学术观念，老而弥笃。家书之中，每向其女定生指示读书、治学之门径，今日看来仍为极其宝贵经验之谈。例如针对编制图目，先生云：“编录图目需有两种观念：一则某书某图比某书某图精当，如焦理堂之《群经宫室图》、张皋文之《仪礼图》、黄以周《礼书通故》中之附图，都须能就古书比较得失，此乃为专门学者计。一则普通学者不知从前文化，如元魏时洛阳及隋唐时之都城，均有图在《河南志》中，阅图可以知其时建国规模，且可与日本之平安京（即西京）之规模作一比较，阅之即知日本规划都城，系仿效唐朝，有图目以指引学者参考，则原原本本一目了然。此项工作固非短时间所能竣事，但做一日有一日之益，阅一书得一书一益。在馆工作固可为己为人。即不必久于其事，若就学校教书，亦可以供历史之种种参考之证明。”
居沪后，柳诒徵先生任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筹建上海图书馆。家书之中详述在会工作之情形，柳先生孜孜不倦，访求鉴别图书、编制书目，然迫于时势，先生晚年工作生活远不如在南京高师、国学图书馆时顺心，且未能发挥其学术领军之作用，先生在家书中言道：“在会工作，其中暗礁时时有之。”而柳先生只以勤苦之工作待之，他曾对女儿、女婿言：“唯有我因编目事，一天忙到晚，我也不怨不尤，只求尽我之力，对得起人。会中各项职员，虽然认为我为老旧派、不合潮流，但我尽力工作，比其他委员不同，也就成了一种公论。并且我对人客气，总说我不懂什么，现在只可跟着大家学习。实际编撰组职员，虽有七八人，没有一个够跟我学习的，大都一窍不通，一书不读，但个个有机心，会说鬼话，造言生事，播弄是非。所以我刻刻防备他们，不敢懈怠。”总之，先生道术学行，于家书字里行间之中可见一斑，家书之出版为知先生晚年心境之重要史料。
柳诒徵先生学贯经史，工诗文，擅书法。早年从父执孙永之先生维、吴芷舲先生诵清学习书艺，又得李梅庵先生指示书学。遂从《说文》、《汉隶》、甲骨、钟鼎、魏晋法书石刻一一学过，故真草篆隶，四体皆工，为一时书法名家。《柳诒徵家书》稿即先生日常抄书、笔记之书法，不拘格调，信手写来，流水行云，细字成札，从家书之中亦可见先生之书法。
二〇〇七年以来，柳诒徵先生四孙柳曾兴，秉先祖遗愿，承姑母所托，继长兄未竟之业，搜罗先生遗稿，积书盈室，不计其费。联络整理出版，南北奔走，不辞其劳。表彰先人学术志节，不惮其事。劬堂有后，真斯谓也。
本稿之整理出版，系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柳诒徵先生年谱长编”成果之一。柳诒徵先生未刊遗著之搜集整理，得到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南京大学学衡研究院之支持。朱庆葆教授、张生教授、孙江教授、谭树林教授对于柳氏遗著之刊布，极为关切。南京大学校史研究室牛力博士、商务印书馆南京分馆宋健编辑玉成本稿影印出版，在此亦一并致谢。
（《柳诒徵家书》，商务印书馆，2018年12月出版）
一九四九年四月廿六日
一九四九年六月十八日
一九四九年七月七日
一九四九年七月十二日
一九四九年七月廿八日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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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一月廿九日
一九五〇年二月十日
一九五〇年二月十二日
一九五〇年二月廿一日
一九五〇年二月廿六日
一九五〇年三月五日
一九五〇年三月十二日
一九五〇年四月二日
一九五〇年四月十六日
一九五〇年四月十七日
一九五〇年四月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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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五月廿日
一九五〇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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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七月十六日
一九五〇年七月廿日
一九五〇年七月廿五日
一九五〇年八月八日
一九五〇年九月廿七日
一九五〇年十二月廿九日
一九五一年二月十日
一九五一年八月廿一日
一九五一年八月廿四日
一九五一年十月五日
一九五一年末或一九五二年初
一九五二年四月二日
一九五二年四月七日
一九五二年五月六日
一九五二年八月十日
一九五二年九月十六日
一九五二年十月三十日
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廿一日
｜作者武黎嵩为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口述历史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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