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荆州独立、靖国军成立时起，一直到鄂西靖国军完全瓦解之日止，始终参与其事，特就我能记忆的复述于下。
一、湖北靖国军的产生
先是张勋复辟，黎元洪退位后，在北京供职的鄂省首义军官们，纷纷南下。在武昌首义之时新编的第六标标统胡建军正在陆军部供职，因黎元洪面嘱回鄂发动讨逆，即持黎元洪的信件，返省后，先到荆州与其族侄驻军团长胡廷佐等密商，又转赴襄阳，并将黎元洪写给襄阳镇守使黎天才的信面交，共商响应护法。但因黎天才部原系援鄂的滇军，坚持要参加云南唐继尧的靖国军，当时为着荆襄能够同时独立起见，乃改变计划，决定参加靖国军。即以荆州军为湖北靖国军第一军，由原师长石星川担任总司令；襄阳军为湖北靖国第二军，由原镇守使黎天才担任总司令，并推黎天才担任湖北靖国军联军总司令。当胡到襄阳活动时，事闻于鄂督王占元，曾电黎天才防范并捕送来省。黎遂一面嘱胡先走，一面电复王占元说经查胡已离襄。
王占元（1861—1934），原名德贤，字子春。山东馆陶人。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第一期。历任新建陆军左翼步兵第七营管带、清北洋陆军第一镇第一协步兵第一标统带、陆军第二镇第三协第五标统带、北洋陆军第二镇步兵第三协统领、记名总兵、陆军协都统衔、陆军第二镇统制官、中央陆军第二师师长、保定警备司令官、第一军右司令、豫南“剿匪”总司令、第二师师长、两湖巡阅使兼湖北督军等。1920年，北洋政府授陆军上将。1921年晋授壮威上将军。
胡返汉口法租界后，即将在襄阳接洽经过，通知荆州驻军，遂于1917年1 1月1日宣布荆州自主。王占元异常惶恐，移住军舰，曾派督署军法处长程汉卿（鄂城县人，与胡廷佐有亲戚关系）赴荆接洽取消独立，许以恢复鄂军三个师和一个旅，并补足枪械。但辛亥首义将领唐克明、江炳灵和国会议员韩玉辰、省会议员胡志民以及杨爱棠等咸集在座，坚决拒绝，因未中计。嗣以襄阳方面迟未同时宣布独立，乃推派唐克明赴襄催促。同月7日，襄阳宣布独立，声势浩大，全国震惊。实则该师刘佐龙一旅驻在黄州地带，事前未能集合，隔绝不通，而荆州只朱兆雄一旅，且多缺额，枪械不全，兵力单薄。适值北军吴光新部一团，由川东撤退，分乘民船经宜过荆，当被靖国军第一军第二梯团参谋长张笃伦率兵截击，全军缴械，增强实力不少。又有豫南镇守使王天纵，因在河南独立失败后，只身来荆，号召残部集合，经由南阳转趋襄樊一带。在荆州由江炳灵计划组成靖国豫军总司令部，由王天纵任总司令，江炳灵任参谋长，同赴襄阳接收部队，阵容益振。
王天纵（约1379—1920），原名天从，字旭九，号光复。河南嵩县人。1910年游历日本，回国后，接受同盟会的领导。武昌起义，率众在豫西响应，被举为临时丁部大将军。后历任河南临时都督兼北伐军左路总司令、秦陇东征军先锋官、京师稽察长、靖国军豫军总司令等职，1920年靖国之役中病逝。
当靖国军荆州方面决定军事动员之先，曾和襄阳方面商谈一致行动。因接受黎天才的建议，主张先行打通后路，攻占宜昌期与川滇两省联成一气。既未能长驱东下，直捣武汉，同黄州刘佐龙旅夹攻，已经失策；又为着等候襄阳正式宣布自主，迟了7天，才开始行动，耽误时机，便利了北军。吴光新部由川东回军宜昌布防，虽然靖国军的攻势，节节胜利，北军大败，到了夕阳西下，攻到宜昌北门外东山寺的山脚下时，前锋梯团长胡廷佐身穿黄呢红缎里子大衣，从东向西前进，目光反射，暴露明显目标，致被北军留下掩护退却的一挺机关枪扫射中弹倒下，抢救下阵后，旋即身死。所部营长黄继超也中弹阵亡。师长朱兆熊不知虚实，但见自己的团营长伤亡，仓皇失措，不敢乘胜挥军继进，反乘坐掩护进攻的楚材兵舰，顺流逃返荆州，遂致全军尽溃。而北军见攻势凶猛，兵临城下，也全部向远安县溃败，宜昌遂成为一座空城。隔日北军闻悉荆州靖国军并没有进城，始重返宜昌。
当靖国军师长朱兆熊独乘兵舰先逃后，军中无主，随军参赞胡廷翼在前线尽力收容，遂继任梯团长之职。随又重新整编，以刘佐龙为第一师长，但刘和其第一二旅长均未到任，仍以朱兆熊为第二师长，胡廷翼为第三旅长，傅楚才为第四旅长。当靖国军师长朱兆熊独乘兵舰先逃后，军中无主，随军参赞胡廷翼在前线尽力收容，遂继任梯团长之职。随又重新整编，以刘佐龙为第一师长，但刘和其第一二旅长均未到任，仍以朱兆熊为第二师长，胡廷翼为第三旅长，傅楚才为第四旅长。
本来荆州独立自主，并非师长石星川、团长傅楚才等的意愿，只因大势所趋，被部下旅长朱兆熊的团长胡廷佐等所逼迫，不得不尔。现见主力军伤亡，更加动摇，想接受王占元提出过的条件取消独立。但被特来沙市谋夺兵权的湘西督办李书城部参谋长何成濬所识破，终日在沙市对朱兆熊说：“你千万不要进江陵县城到总司令部去参加任何会议，恐被石星川将荆州独立责任，推卸在你和胡廷佐两人的头上。现在胡已死了，石可能把你捕杀，宣布取消独立，向王占元献功。为今之计，只有设法统帅所部大军转移湘西，一则可免受宜昌吴光新部和武汉王占元部的夹攻；二则可以脱离石星川暗害的危险，方保万全。”朱因此有半月之久不敢进城，乃与何定计，自告奋勇，诡称二次大举攻宜，实则是动员军队转移湘西，比及向宜昌方面开拔，刚与北军接触，朱即率卫队一连，突然退走，于是冲动了大队，跟踪溃败，遂按照原计划，命令全军退湘，并率先渡江等待。
朱原想何成濬能够继任总司令，可以到湘同何通力合作。何朱等原预计石星川和王占元既有勾结，决不愿意随军流窜，荆州靖国军的将领一定会拥何继任总司令之职。石星川虽确不愿干，而副总司令唐克明由襄阳突回到荆州，愿随军撤退，继任其职。因为荆州军队原属唐克明的旧部，当然拥唐以副升正，并不拥何。朱兆熊只好单独出走，脱离部队。何成渚乃乘兵败混乱之际，拿出钱来，交给靖国军的连长夏斗寅收集败兵和枪械，共得400余支，装运过江，到达公安县境江岸黄金口时，突被援鄂湘军张学济部拦截，只准一兵拿走一枪，其余多的留给他们兵多枪少的部队使用。正在交涉间，靖国军旅长胡廷翼在沙市办理善后完竣率领大队赶到，命令开枪制止，始免劫走，唐克明旋也带同总部人员到达南岸。
何成浚（1882—1961），字雪竹，湖北随县人。毕业于武昌经心书院、日本振武学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五期步科。历任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副官长、南京留守府总务厅厅长、江苏讨袁军总司令部总参议、孙中山大元帅府鄂军总司令、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总参议、湖北政务委员兼鄂北绥靖主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兼总司令部高级顾问、第二期北伐第一集团军参谋长兼徐州行营主任、国民政府参军处参军长、湖北省政府主席等职。广州军政府授陆军中将。
何成浚谋夺全军，既未能如愿，乃向胡廷翼建议，将夏斗寅收运来的枪支全部给夏，并提升夏为团长，后又运动夏团脱离唐部擅自开赴湘西。唐愤何煽动军队，曾在公安设下鸿门宴企图杀何，卒因胡廷翼与何友善，率兵将何从席间护走。唐因此对胡亦大为不满，又因与何决裂，并疑何胡联合，恐遭暗算，不敢开往湘西，遂坚决要求胡部一同转移鄂西，且战且走，终获到达鄂西，乃占领施鹤七属。此即湖北靖国军的产生和到达鄂西经过的大概情形。
靖国军在鄂西的活动
此外还有湖北护法军总司令蔡济民一军驻在利川县一带，王安澜一军驻扎建始边区一带，游击司令关克威和杜邦俊部驻在七里坪一带，刘英部驻在巴东县属楠木园一带，并有援鄂川军方化南一军也驻在利川县一带，其参谋长蓝文蔚则率领川军一部分驻在前线三里坝地方。至于湖北靖国军第二军兼靖国联军总司令黎天才和豫军总司令王天纵等部，因为荆州失败，襄阳孤立难支，均经取道秭归地区退到四川夔府、云阳和巫山一带，与鄂西靖国第一军等部互成犄角之势，而豫军总部参谋长江炳灵则改调鄂西靖国第一军总部参谋长，此即靖国军在鄂西和川东活动的情形。
蔡济民（1886—1919），原名国桢，字香圃、幼襄。湖北黄陂人。历任陆军第八镇十五协二十九标二营司务长、排长等职。先后参加日知会、共进会、将校研究团、群治学社、文学社。同盟会湖北分会参议部长。武昌起义，任鄂军都督府军政府军务部参议长、副部长、各部总稽查长等职。阳夏战争战时任总司令部经理部副部长。后历任湖北讨袁军司令长官、护法军政府鄂军总司令、鄂西靖国军总司令，1919年1月28日在利川被川军方化南杀害。
时人民生活则异常困苦，劳动者工资每天不过40文。川东一带的难民多逃荒而来，替地主劳苦一生，不得一饱。靖国军到来对土豪劣绅的权威有所打击，保甲长坐堂审案受到制裁。并由于军队走私，贩运些布匹食盐和百货等进来，促进了与外界交通，贫民生活，也稍改善。在政治方面，先后有些设施，派有代表杨爱棠、李基鸿在广东设立驻粤办事处，并呈准广州军政府成立鄂西民政处，任命胡志民为处长；成立鄂西财政处，任命李德三为处长；成立鄂西高等审判分庭，任命蒋东佛为审判长；成立鄂西地方审判分所，任命杨茂斋为审判长；成立鄂西高等检察分庭和地方检察分庭，任命胡复为高等兼地方分庭检察长，受理民刑案件。从此粗具军民分治规模，但缺少建设、教育和文化等机构，仍不能不是属于军事的类型。孙大元帅亲函嘉勉自主（函稿见民国十八年的《中央党务月刊》第1 1期特载栏内史料第6页），此系靖国军在鄂西活动好的方面。不好的方面是军队庞杂，驻地分散，各自为政，互相排挤；又复骄奢逸乐，自我陶醉，上恬下嬉，夜郎自大，其中不少事例：
当年章太炎抱着很大的希望访问鄂西，因看不惯唐克明等骄傲自满，苦中作乐，曾提出劝告，唐不但不接受，反恼羞成怒，当在宴上拍案叫骂，要将章枪毙。章也厉声反击道：“你敢枪毙章某吗？连大盗盗国的袁世凯尚且不敢，在你们这个小小阴沟里翻得了船吗？”在座的军官们以他是“章疯子”，劝唐不必计较，才得了事。章在鄂西作客月余，经常下乡采访民风，临走时题赠对联一副，文曰“去秭归不远，正端午来游”，又横匾一幅是“新亭努力”四字。唐不知道章是讽刺，反用楠木雕刻，高悬客厅，后来经人解释：上联是指责我们和刘先主兵败秭归退到白帝城，终日饮酒作乐，相差不远；下联是说他来时正值五月五日，指斥我们同拒绝屈原忠言的楚怀王一样，只有灭亡一条路；横匾是明说，鄂人不图努力恢复中原，恰如新亭的楚囚对泣。唐乃将匾联立予毁弃，并深悔前时接受劝解没有将章枪毙，具见其腐败和狂妄之一斑。
靖国第一军和第二军虽属互为犄角，唇齿相依，但是意见分歧，各不相下。前者倾向于广东护法军，后者则仍倒向云南靖国军。鄂西巴东县籍高尚志（号固群，曾任辛亥起义时的师长）由粤到川转施，计划把靖国军改换旗号，直属广东领导，在奉节和黎天才商谈，但黎坚持不改。黎又恐高到施南后与第一军共图脱离靖国联军，单独改换护法军旗帜，遂于高氏兄弟由奉节渡江后，即派人于代溪将高氏兄弟杀害，从此一二两军的矛盾更加表面化了。
唐克明原要蔡济民接受他的指挥，蔡不同意，又为收回利川地盘增加税源，就不惜暗地勾结川军方化南谋害蔡济民。事前方托词回万县就医，由代理参谋长吴清熙乘参谋长蓝文蔚在前线三里坝防地未返之际，指使新收编的土匪钱某向利川县城进攻，蔡部卒不及防，致被击溃。蔡因躲避在县文庙的匾后里，卒被搜出，解到方军司令部，蔡刚一进门，即被吴令枪决。事后曾经蔡部苏成章、牟鸿勋、陈希智、姚干青等全体官佐通电声讨唐克明，指出唐方勾结，如果不是预有阴谋，一个客军的参谋长岂敢发动事变，并敢于仓卒之间，不先请示擅自杀害当地主帅，不怕靖国军报复。而且川军乃是援军，给养自备，并不就地征税。蔡既被害，唐坐视不理，随即派员接收利川各地税捐机关。苏成章等的通电确有根据，因而得到各方面的支持，而唐部的三个师长和游击司令们，也大大不满唐所为，由是发动政变，驱唐下野，呈准云南唐继尧改派柏文蔚继任总司令之职。
此外鄂西靖国军内部互相残杀和互相排挤的，如杜邦俊袭击了中路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夏一鸣，排挤了秘书杨经曲；甚至还隐藏有内奸张石庵，此人原系荆州军胡廷佐旧部营长，自荆州失败后，脱离部队，返回省城，经由石星川投靠王占元，后伪装赴施，受到退施张的旧部官佐欢迎，推任第一师部参谋长，其实张的在省家属，按月在王占元那里领取薪津。张因在前线经常煽惑军心，说是靖国军决无前途，必须另谋出路。由于靖国军内部既多分裂，外部又来奸细颠覆，结果失败，决非偶然。柏文蔚接任总司令不久，力图挽回颓势，一面整顿内部，改良政治，派员清理税捐发展经济；一面计划北伐，求得出路，并与北军驻在建始县属高店子前线的刘团长（刘系安徽籍，原属柏在皖时的旧部）接洽，使刘响应柏部。但由于靖国一二两军既已不睦，柏的威望比黎大，黎天才更恐尾大不掉，藉口以鄂人领导鄂军，迭电唐继尧将柏撤换，改派川陕慰问使蓝天蔚继任。柏文蔚即在蓝尚未到任以前，取道湘西转粤，临走时对送行的官佐不胜慨叹地说：“我在革命阵营里，好像太平天国时代的石达开一样的命运，未及出师，功败垂成，望诸君努力奋斗，完成大举东下。”
柏文蔚（1876—1947），字烈武，安徽寿州人。毕业于安徽武备学堂，同盟会员。历任南京防营第二十三标管带、东北边防督办吴禄贞任管带、南京第九镇三十三标二营管带、第一军军长兼北伐联军总指挥、安徽都督兼民政长、川鄂联军总指挥、鄂西靖国军总司令、建国军第二军军长、国民党一大中央执行委员、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三军军长等职务。
蓝天蔚到任后，仍照柏的计划整军北伐，突然川滇形势恶化，祸起萧墙。川军熊克武、刘湘等部，为了摆脱唐继尧的控制，在纳溪一战，把滇军全部驱逐出境，而和鄂督王占元联合，遂把鄂西和川东等地的靖国军同云南滇军的联系割断，川鄂靖国军乃陷于绝境。首先是驻夔府、巫山和云阳的靖国第二军黎天才部受川军围攻，不得不突围而走，绕道退回云南，其次是靖国豫军更不能在川境容身，又值该军总司令王天纵突患脑溢血病逝，群龙无首，当经商定归并鄂靖国第一军，随即全部转移到建始和恩施大吉场一带。大军既集，粮饷更难，蓝只得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在1921年元旦出兵，大举东下，孤注一掷，此即靖国军在鄂西活动的大概情形。
蓝天蔚（1877—1921），毕业于湖北武备学堂、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日本陆军大学，与吴禄贞、张绍曾被称为“士官三杰”。在日发起组织拒俄义勇队，任队长。归国后，任湖北陆军第八镇第三十二标统带兼湖北督练公所参谋、陆军部一等咨议官、东三省第二混成协协统等职。武昌起义爆发，“三杰”共谋响应，发起滦州兵谏，并在奉天发动起义，旋奉南京临时政府命，任关外都督，率海陆军北伐。张勋复辟，组织旧部讨逆。参加护法运动，任鄂西靖国联军总司令，兵败遇害。
三、鄂西神兵
1．神兵的产生施鹤七属当时即属土司残余，封建统治，民间迷信，特别严重。加之军队给养就地征集，首先是向官僚地主、富户绅商借垫，苛捐杂税，负担尤重，各地驻军复杂，纪律败坏，又复广种鸦片，粮食减产，同上层阶级恶感更深。而鄂督军署参谋长何佩熔原系建始县的最大的恶霸地主，商承王占元拿出重金，派遣宣恩来凤和建始县的省议会议员周之瀚等三人，名为回家探亲，实则各到所属地方，策动县众起来反抗驻军。而靖国军将领因为缺乏警惕性，并不知周等别有用心阴谋活动，反认为周等三人都是民意代表，予以便利，分令该属的县长特别招待，期望鄂人治鄂，团结一致支持北伐。其实周等三人各得重贿（例如周之瀚就得到5万元现金，曾在武昌首义路购置房产，并花费多金纳有一个女学生为妾），各回本县，得到自由行动，组织了神兵，起来驱逐靖国各军。
周之瀚系宣恩县人，号鹏程，曾经做过辛亥起义时候的内务部副部长，地方颇有势力。他找到了该县属黑狗洞地区一位神兵首领王锡九宣传。王声言替天行道，口念符咒，枪炮不伤；无知愚民，莫不附和，一时风起云涌，首在宣恩县属下田坝地方向驻军李德三部的一营猛扑。该营因措手不及，全体溃败。神兵随即乘胜向施南府城的靖国军总司令部前进，大举攻城，相持一夜，卒被守军完全击溃。
再是来凤县方面的神兵声势浩大，竞把靖国第三师各地驻军打垮。师长吴醒汉身被神兵砍伤数刀，误以为死，弃置路旁，得被卫士救送湘西治愈，然手已残废。其秘书长姚干青以下的官佐多被神兵杀害。
正当中路靖国军第一师长胡廷翼指挥前敌部队向建始县离店子进攻的时候，由于北军刘团长前与柏文蔚原有的联系中断，起而坚决抗拒。并值孙传芳师也由宜昌增援高店子。胡部虽已连战皆捷，攻破北军三道防线，占领了高店子右后方，终因前当强敌之冲，后有神兵之乱，弹尽粮绝，未能进展。正相持问，暗藏的内奸张石庵突然出面，号召部队缴械投降，军心动摇，胡遂兵败被俘，解赴武昌遇害。至于内奸张石庵返省后，则因得到鄂省王占元授任楚材兵舰舰长之职。
靖国军中路第一师既因北伐失败，左翼第三师也已被神兵击溃，右翼第二师长李德三见大势已去，不得不逃跑。王安澜部也因兵败，王本人被执解赴武昌释放。由川东转移来的靖国军豫军全部在大吉场被神兵击溃。关克威、刘英和杜邦俊等游击部队，或者被缴械，或者突围拖走，无一幸存。所以先后参加过靖国军的官佐，除了杨经曲、江炳灵、胡志民、蒋东佛、卢智泉、范鸿勋、杨茂斋、刘锡周、熊贞吉等早经离开了鄂西，我则在失败以后由当地天主教堂神父护走，得免于害外，其余则多被神兵不分皂白，搜杀殆尽。一般说来，现代任何战争失败方面的官兵，除阵亡外，多被资遣，而神兵对待靖国军的官佐士兵，则一概杀害。这不能不说是靖国鄂军的最大惨剧。
鄂西靖国军全部崩溃后，总司令蓝天蔚认为不久前，曾以川鄂陕慰问使名义，受川省各地当局热烈欢迎，这次兵败，再行返川暂时避难，可无问题。遂即带领卫队十数人退经利川转到万县，不料当时川滇关系已经恶化，鄂西靖国军乃系滇军所属部队，因被熊克武将蓝的卫队缴械，并予以扣留，转解重庆。当蓝天蔚被解路过忠州时，其胞弟蓝文蔚的军队正驻扎在忠州一带，拟即派兵抢救出险，但蓝仍以解到重庆决无危险，如果中途拦劫，反为不便，不愿接受其弟请求。蓝到重庆不久，王占元派傅楚才（傅原系荆州自主时候的靖国第一军第四旅长，荆州失败后和石星川一起投靠王占元）运送汉阳兵工厂的大量枪弹，接济熊克武部队，商定以杀害蓝天蔚为交换条件。熊即派人持送手枪一支，放在蓝的住房内的桌上，暗示将以此对待。蓝始知不免，乃引自带手枪自杀。自此，独立的鄂西靖国军为时不过三年五个月，就完全瓦解。后来熊克武以杀害蓝天蔚的罪名被广东政府扣押两年多，而终获释放。
熊克武（左）与但懋辛四十年代合影
2．神兵的消灭
靖国军在1921年元旦出兵北伐失败后，施鹤七属几成为神兵统治世界，搜杀靖国军残部，抢劫行商财产，为祸颇烈。是年7月恰值发动湘鄂之役，以夏斗寅的鄂军团担任先头部队，通电讨王，由长沙向岳州方面进攻。同时刘湘的顾问潘正道率领川军四个旅，约计一万余人，又成立鄂西总司令部，由潘任总司令，潘康时任参谋长，董用威（即董必武）任秘书长，拟经施南向宜昌方面进攻。鄂督王占元部队自武昌兵变之后，军无斗志，节节败溃。鄂军团和湘军等大部攻达到咸宁汀泗桥畔，其左翼别动队也占领了新堤，但被吴佩孚率部南下，改派萧耀南督鄂，接替王占元之任，增派大量援军开赴前线，激战于汀泗桥之间，以致湘军功败垂成。
鄂西方面潘部蓝文蔚担任先遣大队长，攻占了利川，随即大军占领了施鹤七属，也因鄂军团和湘军在汀泗桥溃退，势孤力弱，未能攻占宜昌。但是，潘总司令和蓝部终将鄂西神兵完全平定，予以彻底肃清。（文章作于1963年，作者时任鄂西高等兼地方分庭检察长）
（胡复：《靖国军在鄂西的活动与鄂西神兵》，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文史资料存稿选编 第3辑 东征北伐》，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年08月第1版，第348 —35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