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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则徐 | 俄乌战争何时结束?

辛亥革命网 2022-05-01 20:30 来源:南京论坛NJF 作者:顾则徐 查看:

一次推演。

在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短期舆论之后,关于俄乌战争越来越流行起了持久战判断。当然,没有人会认为俄罗斯愿意进行持久战。流行的持久战观点不能摆脱从美国意志角度出发的顽固思维模式,并且代入式地猜想美国的目标,认为美国及其西方要在乌克兰通过持久的战争,消耗俄罗斯以长远解除威胁。持这种观点的人们不知道乌克兰的意志才是首要。

俄乌战争之所以成为本世纪第一场具有世界史意义并在欧洲爆发的大规模强烈对抗性战争,并非由美国及其西方决定,而是由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他的人民及军队顽强抵抗而形成,如果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敌逃跑、溃散、投降,便不会发生这样属性的一场战争。

尤其,当北约没有出兵并成为战场主力的情况下,把美国的意志置于乌克兰本身意志之上观察战争,这种思维模式实在是固执地不能符合起码实际。必须放弃这种荒诞的思维模式,才能准确判断这场战争。

当承认乌克兰的意志首要,就应该知道乌克兰与俄罗斯一样,不会愿意进行持久战。任何国家的人民都不会愿意自己长期陷于战争当中,乌克兰人民也一样。战争持久与否首先决定于一个国家的统治集团和政治集团,其次决定于战场本身的客观进程。

普京希望三天即吞并乌克兰并成立傀儡政府,但他做不到。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不会愿意普京达到目的,但并非就是愿意长期战争。任何有负责心的良性统治者或执政者,都会把人民当下的生命和利益置于首要,平民被屠杀,军人不断牺牲,国土成为废墟,这些不是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所愿意承受的,这也正是乌克兰人民和军队能够信任并愿意团结在这个政府周围的前提。



战争一当启动,其结束就决定于战争双方的战场抗衡和力量比较,而不是首先决定于任何一方的意愿。通常,摧枯拉朽的战争结束较快,对抗激烈并力量均衡的战争结束较慢。俄乌战争发动时,俄、乌两国的军力差距较大,俄罗斯便有了马上就可以结束战争的冲动,不成想作为弱者的乌克兰奋起抗击,迅速阻滞了俄军的进攻,俄罗斯的意愿破产。

出乎意外的局面令俄罗斯懵懂,到3月底才完成了不愿意承认乌克兰的有效防御向承认的转变,才收缩战线把兵力向东线集中,放弃了很快结束战争的冲动。乌克兰仍然是弱者,不具有结束战争的能力,唯有对应俄罗斯战略目标的转变继续抵抗。4月下旬,俄罗斯启动了在东线顿巴斯地区的战役,试图以此结束战争,但仍然遭到乌军的顽强抵抗和反击,俄军的进攻进入到又一个被阻滞的阶段,战争的结束变得遥遥无期,乌军也并不具有在此结束战争的能力。然而,这是一个转折性的阶段,意味着俄罗斯已经失去结束战争的主角地位,战争如何结束已经决定于乌克兰。

一场互相都不可能彻底消灭对方或令对方宣布投降的战争,只要双方互不相让签订停战或结束战争的协议,战争便不会有法律意义的结束,而只能由军队的对抗或对峙形势,事实上形成结束战争的状态,这种对抗或对峙的形势则是双方目的和意志的现实体现。双方的目的和意志通常是冲突的,互相达到均衡则不由主观决定,而是由力量即战力、战略设计、战术目的等的综合,达至对抗性平衡而决定。因而所谓的战争结束会有种种的变幻,发生有主体和附体的差别。



当俄罗斯试图占领基辅推翻乌克兰合法政府的战略失败之后,获取胜利已经生存下来的乌克兰方面便决定了战争的主体特征,这一主体分三个层次:一,恢复至战前转态,可以称为主体A;二,乌军解放顿巴斯地区,将俄军从东乌克兰驱逐,可以称为主体B;三,乌军解放克里米亚,可以称为主体C。

俄乌战争会在哪个主体层次结束,首先决定于乌克兰的意志,其次则与俄罗斯的意志关联,并且与作为侵略者的俄罗斯的战争方式有关,当俄罗斯作战、占领方式一定野蛮,导致乌克兰复仇意志升级,乌克兰就会将战争主体层次给予递进。

目前而言,尤其在布查事件之后,俄乌战争的主体A已经失去意义,乌克兰必然将战争递进至主体B乃至主体C,即至少要解放整个顿巴斯地区,收回战前被占的乌克兰东部领土,甚至要解放克里米亚。

战争在主体部分结束,并非等于战火全部熄灭,俄乌战争完全可能会出现附体,继续燃烧战火。

可能发生两种情况:

一,乌克兰解放了顿巴斯地区,碍于海空军能力有限,不能将战争递进为主体C,不能解放克里米亚,但将主体C转换为附体A,虽然不解放克里米亚,但围绕克里米亚继续与俄军进行规模较小的交火。

二,乌克兰无论是否解放了克里米亚,对顿巴斯地区的解放意味着获得了地面优势,因而要俄罗斯付出进一步代价,越过边境对俄罗斯境内目标进行打击,甚至进行地面攻击。如果乌克兰不能组建联军,进入俄罗斯本土对俄军进行纵深的可能性接近于零,但并不等于乌克兰不会通过有限度的边境反攻和打击以巩固、强化自身的安全。如果发生这种附体B的情况,并不会长期维持,最终形成的是俄乌停战协议或和平协议,如果之前没有达成协议的话。

虽然乌克兰会具备可以打击甚至重创俄罗斯黑海舰队的对舰导弹战力,但拥有制海能力则不可能。乌克兰最终也会拥有可以跟俄罗斯抗衡的飞机战力,但只会是限制、打破俄军的制空能力,并非可以实现全面制空。

在不能够实现优势海空军战力情况下,与俄罗斯一样依靠陆军主战的乌克兰,其目前可以设定的战争层次只能是主体B,将俄军从自己的大陆国土范围驱逐。能否递进为主体C,既要看乌克兰能否突破进入克里米亚的狭隘地带,和实现海面封锁,也要看俄罗斯是否继续为自己设定错误战略大量损耗战机、战舰和精确制导导弹。按战争主体为B型判断俄乌战争结束是最大概率和现实的。

乌克兰夺回克里米亚需要另一场战争,那时俄罗斯在世界性制裁中国力极度衰竭,乌克兰经过重建已经成为俄罗斯和克里米亚人所十分向往的国度,那时候乌克兰已经重建军工体系并拥有了可以控制黑海北部的海空军。

战争爆发第二天时,我即估计俄乌战争应在5-6月结束。这当然指的是战争主体。为什么我会判断5-6月战争结束?这首先要从俄罗斯方面估计。俄军对欧洲国土、人口大国并有准备的乌克兰进行闪击,一定会失败。当失败,其整个战争计划就破产,意味着一定不能通过地面装甲洪流攻占基辅。俄军由此失去了可以利用的短暂的冻土阶段便利,陷入泥泞当中,虽然调整战略,但机械化兵团无法展开,损失日益巨大。



由于俄罗斯急于结束战争,就必然不顾泥泞设计大规模战役,但并不能形成对乌军的合围,各战线难以进展而损失不断积累。俄罗斯有退缩地结束战争机会,首先是当不能占领基辅时撤兵结束战争,时机应在3月下旬。但俄罗斯不会如此选择。当俄罗斯不愿退缩,其再次结束战争的机会应在4月下旬,在对乌克兰进行全面摧毁后撤军。但俄罗斯人人不会如此选择。作为侵略者的俄罗斯主动撤军,必然要考虑后续乌克兰方面的对抗能力,能否尽可能多地歼灭乌军有生力量一定不能做到,但一定会对其国土进行大规模摧毁,由于乌克兰是粮仓之国,俄罗斯就一定也要破坏其当年农业。

只有到5月中、下旬,乌克兰才基本失去了春小麦、玉米、向日葵、春大豆、春油菜等主要作物的播种时节。这一切都是为了强化乌克兰损失,令其在若干年中一蹶不振,无法构成对俄罗斯威胁。

然而,当到5月下旬,乌克兰结束了春雨和泥泞季节,土地变得干硬,俄罗斯可能出现幻想,认为发挥机械化兵团的机会来了,从而不仅不愿意结束战争,而且决心孤注一掷,更大规模地铺开战线,不仅试图达到歼灭乌军有生力量的目的,而且试图占领更多乌克兰领土。

于是,战争就延续至6月。6月是乌克兰的暴雨季节,虽然暴雨具有不可测特点,但暴雨一定会到来甚至数度、连续降落。届时,俄军铺开的战线就变得脆弱不堪,已经不是由其可以主动撤军,而是陷于毁灭。战争主体由此结束。

从乌克兰方面估计。当抵抗住俄军闪击,乌克兰得到生存,这是其第一关键性胜利。当俄军在基辅战线战败,意味着乌克兰获得了整个战争的初步胜利。这种胜利的意义并不在歼灭俄军和全面驱逐侵略者,而在于向世界证明了自己有足够勇气、智慧和能力抵抗住强大的俄军,由此而争取到西方世界的普遍同情和支持,这种同情和支持所要解决的新问题是如何彻底击败俄军。

4月是乌克兰的艰难时期,面临着俄军重新调整战略后的大规模进攻,但西方世界的援助还只是处于初步阶段和计划、运输之中。借助于顽强、有效的战术抵抗,乌军成功地遏制住了俄军的大规模进攻。这一成就意味着乌军现有战力已经能够跟俄军抗衡。

在这背景下,从4月下旬开始,乌克兰除将部分西方援助支持前线外,必然开始组建、训练可以运用更多援助的战略预备队。由于乌克兰有着深厚的军事文化传统,并有着发达的高等教育,其战略预备队基本成型只要一个月即可完成,当到5月20日左右,其第一波具有规模的战略预备队即可投入战场,之后便可以渊源不断地向前线输送第二波、第三波。

但5月20日之后,也正是俄军倾其所有展开进攻的时候,俄乌双方都会将机械化兵团作为主力,在已经干硬了的地面铺开。乌克兰最艰难的时期已经度过,虽然俄军已经可以充分发挥装甲优势,但乌军不仅同样可以发挥装甲能力,而且有着优势反装甲能力的步兵协同。这是乌克兰真正的反攻,但不等于可以将侵略者驱逐出国土。当6月暴雨降临,俄军重装甲再次受到限制,乌军重装甲会更具有适应性,将沿硬地面公路甚至从泥泞道路全面进击,两翼步兵进行穿插、推进,将厄运真正降临到俄军头顶。

以上是战争爆发之初对5-6月战争结束的推演。至今我仍然坚持这些基本推演的原则,实际可能战争主体结束延缓至地面再次硬化了的7月,这时已经一再遭受重创的俄军装甲不再具有足够对抗能力。




但是,即使不是第三方的旁观者,而是事件当事方,任何预测也都不会是必然的,会存在种种变数。一切战争最大的变数往往不是在战场,而在战场以外。俄罗斯方面最大变数在普京一人,当以正常思维去衡量他时,可能恰恰犯了错误。俄乌战争从战争爆发开始,便显示出普京始终无法摆脱特工职业病,他没有围绕军事本身的规则行事,并且越来越发生了依凭意气要求作战的倾向。

普京尽管在战场受挫,但依然沉浸在俄军无敌的偏执当中。他对于生命甚至俄军官兵的生命无所怜惜,具有不顾一切地将士兵送到死亡前线和无差别屠杀对方军民的疯狂,只需要战场捷报并也一定会得到不断的捷报。他不会认为自己是败在乌克兰人的英勇和智慧上面,只会认为自己因为北约的阴谋而遭受挫折,因此而充满仇恨和愤怒。他已经数次失去了可以体面结束战争的机会,并仍将失去这样的机会,能够说服他的只能是乌克兰的大炮,或许,还有莫斯科红场调转的枪口。


                                                    2022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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