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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璋先生演讲实录(二)演讲部分

辛亥革命网 2016-09-21 14:37 来源:未知 作者:小修 查看:

武之璋:外省人的故事讲一年也讲不完。很多故事,对一个不学历史来说也许平淡无奇,但因为我是搞历史的,回顾当年的故事,很多可以作为历史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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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璋先生



会场一角
 
武之璋先生演讲实录
 
我在南京一共住了四年,从胜利后的四五年到四九年。在南京读过一年的小学。我的南京记忆非常丰富。因为刚好是记事的年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出生那年早产了一个多月,在那个年代,早产是严重的事情,为何早产呢?因为我妈妈在洛阳跑警报,摔了一跤,结果我提前出世。因为提前出世,所以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一点孤独,有一点自闭,很少讲话。所以就观察别人、羡慕别的小孩子,那么小就是一个旁观者,反而记忆就多了。所以南京的事情记得很多。

我在这里讲几个小故事,记忆深刻的关于吃的方面,第一个是“糖炒栗子”,用一口非常大的锅,里面放一些沙,用一把非常大的铲子,哗啦哗啦炒。口味不太记得,但鼻子的记忆还记得,因为栗子炒起来,几条街都是香的。另外,半夜(我说的半夜就是八九点),妈妈常常让佣人到街上买油茶。油茶是什么东西呢?我记得很清楚,一把非常大的茶壶,用布卷包得密密麻麻、严严实实,壶里面的油茶不容易凉,每次买来都滚烫滚烫的,冬天的晚上,一碗喝下去,非常快乐。

还记得姐姐带我们去玄武湖。我们经常把船划到荷花堆里。尤其秋天的时候。我们常常偷莲蓬,船下可以捞到菱角,非常美好的记忆。这类的记忆很多很多。

这类的记忆对我来讲,到台湾以后,就变成了可贵的珍宝。因为我的同学——大陆来的外省同学,多半对儿时没有什么记忆。本省同学对大陆更是不了解。我一提南京,风土人情,点点滴滴,同学都傻眼了,插不上半句话。我经常和同学们说,南京可是一个好地方。龙盘虎踞!同学就问我,什么是龙盘虎踞?我说你白痴啊,连龙盘虎踞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懂。可我记得这个词,用这个词来唬人。唬得同学一愣一愣的。

南京记忆奠定了我一生吹牛的基础。南京记忆太珍贵,同学很少有人了解南京。

但是好景不长,我们在南京住了四年,忽然有一天,半夜,爸爸妈妈说,赶快走路,穿衣服走路。我们就上了一部军车,往南开,开到了嘉兴。本来一直往广州走。可是在嘉兴碰到妈妈生产——生我最小的一个妹妹。在嘉兴住了两三个月。所以我有非常美好的嘉兴记忆。嘉兴是鱼米之乡,我最记得嘉兴的豌豆花,豌豆开花的时候非常美,五颜六色的,豌豆枝很软,风一吹,豌豆叶啦,花啦,像蝴蝶一样飘呀飘的。

从基隆下船,大人忙着办入境手续、搬行李,我在码头上,看到左一堆右一群的小朋友在玩耍。入境手续办好以后,我们全家连同行李,坐上一部大军车,一路颠簸,尘土飞扬,到了瑞芳,住进一幢三层楼的小洋房。车上我跟妈说:“台湾小孩好可怜!”,妈妈就问。“为什么?”我说: “我在码头看了半天,那么多的小孩没有一个人穿鞋。”真的,当时台湾小朋友很少人穿鞋。而我们在南京小学,规定要穿皮鞋、袜子,礼拜一规定打领结。礼拜一要唱国歌。所以到了台湾,发觉小朋友都赤脚,很多穿短裤,甚至上身不穿上衣,我就觉得我怎么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会场一角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我们搬的地方叫瑞芳,瑞芳在清朝到民国初年是一个非常热闹的镇,这个镇因为产金产媒,也非常的热闹。

我就在瑞芳读了一年的小学。很快学会了台语,讲得和台湾人一模一样。一年小学后,我又搬到台北读小学——什么小学呢,军眷子弟小学。这个小学一个台湾人也没有,全部都是外省人,军人子弟、公务人员子弟。所以读了五年,我的台语又忘了。

大概有五年的时间,我们家过得非常穷困。我们家八口人,五个兄弟姐妹、爸爸妈妈、爸爸有个姑妈和我们一起来台湾,还有七个老部下,十几口人。爸爸到了台湾后,首先向国防部报到,国防部给他一个高参的名义,高级参事。高参是上将以上的职务。爸爸愤而不接受,非常气愤。他心里想,我在北伐时代就是少将了,现在给我高参,高参是吃闲饭的,类似顾问。我不是吃闲饭的。不接受。后来向内政部报到,内政部给他一个参事的名义,他也不接受。他说参事也是吃闲饭的。我爸爸这个人呢,人很耿直,读书有他聪明的地方,可是也有他很愚笨的地方。比如说,他在台湾的工作问题,完全是昧于整个大势。其实到台湾,四五亿人的政府,这些官员跑到台湾,台湾只是六百万人的小岛,容纳四五亿人的官员,你还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呢?结果两个职务都没有做,没多久就病倒了,一病就病了两年。两年的时间,妈妈就靠变卖从大陆带来的首饰。好大一颗钻戒,卖五百块台币。因为当时,台湾人没有人有那么多钱,也没有人懂钻戒。卖金条,也没有人买得起一整条。菜刀“哐啷”剁下一块,拿去银楼称,卖个两百块三百块台币,就这样,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卖光了,我爸病好了。他得的是急性肾脏炎,全身浮肿,头肿得比西瓜还大。当时到基隆一个很好的医院去看病,妈妈问一个很好的医生:“我先生的病情怎么样?”那个医生皱眉。皱了半天。说,这个病也有好的。意思说这个病多数治不好的。

我爸爸病好后,向国防部报告,国防部对他说,你报告的时间太晚了。你算是失联军官。失联军官要重新审核官阶。结果一审,审了一个上校,上校的薪水可以有200块台币。可以养活家里人。那么多人要吃饭啊。可是想了半天,我爸爸又不干了。他说万一,我在街上碰到一个老部下,他阶级比我高,我还要向他敬礼。这个太难堪了。后来到内政部,内政部连个工友的缺也没有。不要说参事了!



志愿者“金陵佛“”凝神倾听



《开卷》主编董宁文先生

 
这怎么办呢?天无绝人之路。我爸爸在病中对我妈妈说,我想吃豆芽。那个时候台湾没有人卖豆芽。爸爸病得很严重,妈妈以为他要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有什么,就想法就尽量满足他。妈妈就自己到街上买了一斤绿豆,去生豆芽。糊里糊涂生出豆芽来了。结果没有想到,一斤绿豆生了七八斤豆芽,根本吃不完。送给邻居吃,邻居说,这是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很好吃。邻居继续要。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后来爸爸久久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妈妈就想到,干脆我们生豆芽算了。后来就开始生豆芽。生豆芽的利润非常高,大概是这样的比例,一斤绿豆假如生七斤豆芽的话,绿豆假如是两块台币一斤,而豆芽是三块台币一斤。你算算利润,可见高到什么程度。最多的时候,我们家生了一百多缸豆芽。一个缸一公尺那么高,我们家的豆芽从瑞芳一直可以卖到台北市,变成豆芽的工厂,变成全台湾最大的豆芽工厂。一直做了十年。为什么后来利润这么高,却不能做了?因为豆芽要很干净的水。自来水不行,一定要井水。我们全家包括我爸爸妈妈,包括我姑妈,包括七个兵,二十四小时轮流到一两百里外的去挑干净的水,这个豆芽啊,隔几天不浇水就会烂掉。温度过高就会烂掉。第一,工作很辛苦,第二,七个老部下,有的找到工作,有的结婚成家了。人力不够了。慢慢慢慢就不能做了。而当时我父亲是很土的军人,很土的公务员。既然利润这么高,为什么没有想过雇工人来做呢?有一次遇到一个人,这样问我爸爸。我爸爸大腿一拍,从来都没有想过!所以人走了,生意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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