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载《仁学》第一篇——以太，谭嗣同以儒家、墨家、佛学、基督教、西方自然科学等知识，从各角度分别诠释“以太”之本质。并由人体构成、人际家国、物理形态、天体规律、风霜雨雪、山河蜉蝣等多个维度，由表及里、由远及近、有大及小、由自身而国家全方位八次阐释“以太”。在此基础上拈出了世界、大千世界、世界海、世界性、世界种、华藏世界等概念。

　　第二篇通，借脑与电的传播性剖析以太之用，首次提出了“通”的概念。

　　第三篇不通为不仁。以身体之麻木反证“不通”，以“一身如异域”反证“不仁”。借此以明仁之体。

　　第四篇通与塞。剖析“通与塞”之别，反证人我之间的“不通”是私心导致，并由此推及邻里、国家乃至世界，“塞”表现为闭关锁国故步自封，以生理、政治反证“塞”与“不仁”。

　　《仁学》第二至第四篇仍以《亚东时报》为底本，注释则参考张维新、张玉亮：《仁学汇校本》（浙江古籍 出版社，2021年）印永清评注本（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及吴海兰评注本（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

文章来源：谭嗣同《仁学》  |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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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以太之用之至灵而可征者，于人身为脑。其别有六：曰大脑，曰小脑，曰脑蒂①，曰脑桥②，曰脊脑③，其分布于四肢及周身之皮肤曰脑气筋④。于虚空则为电，而电不止寄于虚空。盖无物不弥纶⑤贯彻。脑其一端，电之有形质者也。

　　①脑蒂：在大小脑间，起调节运动及维持身体平衡等作用。

　　②脑桥：在脑蒂与延髓之间，起调节面部筋络等作用。

　　③脊脑：即延髓，位于小脑前方，起调节中枢神经等作用。

　　④脑气筋：今通称神经。

　　⑤弥纶：括，统摄。

　　脑为有形质之电，是电必为无形质之脑。人知脑气筋通五官百骸为一身，即当知电气通天地万物人我为一身也。是故发一念⑥，诚不诚，十手十目严之；出一言，善不善，千里之外应之。莫显乎微，容色可征意思；莫见乎隐，幽独即是大廷⑦。

　　⑥念：梵文音译，佛家指有部大地法之一，法相宗别境之一， 指记忆。

　　⑦大廷：君臣会议处，此处指外朝廷。

　　我之心力，能感人使与我同念，故自观念之所由始，即知所对者品诣之高卑。彼己本来不隔， 肺肝所以如见⑧。

　　⑧语出《礼记 • 大学》:“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

　　学者又当认明电气即脑，无往非电，即无往非我，妄有彼我之辨，时乃不仁。

　　虽然，电与脑犹以太之表著于一端者也；至于以太，尤不容有差别，而电与脑之名亦不立。⑨

　　⑨电与脑的作用“以太”都有，现在使用了“以太”这个名词，电和脑的名称则可不用。

三

　　若夫仁，试即以太中提出一身而验之：有物骤而与吾身相切，吾知为触；重焉，吾知为痒为痛。孰知之？脑知之。

　　所切固手足之末，非脑也，脑何由知之？夫固言脑即电矣，则脑气筋之周布即电线之四达，大脑小脑之盘结即电线之总汇。一有所切，电线即传信于脑，而知为触、为 痒、为痛。其机极灵，其行极速。

　　惟病麻木痿痹，则不知之。由电线已摧坏，不复能传信至脑，虽一身如异域然， 故医家谓麻木痿痹为不仁。

　　不仁则一身如异域，是仁必异域如一身。异域如一身，犹不敢必尽仁之量，况本为一身哉！

　　一身如异域，此至奇不恒有，人莫不怪之。独至无形之脑气筋如以太者，通天地万物人我为一身，而妄分彼此，妄见畛域①，但求利己，不恤其他，疾痛生死，忽不加喜戚于心，反从而忌之、蚀之、啮噬②之、屠杀之，而人不以为怪，不更怪乎！反而观之，可识仁体。

　　① 畛域：界限。

　　② 原字打不出，为“啮噬”之意（此处直取其义），可引申为忌人才能而排挤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