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由刚由第1营管带升任统带的伍崇仁率第33标攻汉西门、制造局、雨花台一带。每人仅有实弹3颗,曾欲向子弹稍多的辎重营商借,又因口径不同而无法使用。到达花神庙时,天色已晚,即开始进攻。清军弹下如雨,全标以肉搏而前进,在雨花台冲锋3次均未得手;太平门、朝阳门(今中山门)、汉西门等处战事亦无进展。总指挥沈同午遂下令集中兵力攻雨花台,猛攻数小时后仍无功而返,伤亡数百人。11月9日晨,第9镇残余人马在大雾之中往芜湖、镇江退却,秩序混乱;徐绍桢亦无法管束而只身逃往上海,镇江军政府推举柏文蔚为临时统制,收编第9镇溃军。在起义期间与起义后,张勋、张人骏将100余名参与此事的官兵斩首,又杀死平民400余人。

柏文蔚像
柏文蔚(1876—1947),字烈武,安徽寿州人。1905年入江苏新军,旋任第三十三标二营管带。同盟会员。1906年因参与谋刺两江总督端方事泄而离职。1907年投吉林新军吴禄贞部,曾任屯田营管带、奉天督练公所参谋处二等参谋等职。辛亥武昌起义爆发后,南下任民军第一军军长,参与江浙联军会攻南京。1912年任安徽都督兼民政长。1913年参加讨袁,宣布安徽独立,失败后经上海流亡日本。病逝上海,时七十二岁。
秣陵关起义使得南京原本不多的革命力量大为损失,但同时亦使此地新旧势力之间的“暗斗”转化为“明争”,局势进一步公开化;从而为江浙联军与南京清军的大规模血战铺开了舞台。
三.江浙联军会攻南京
秣陵关起义后,据守南京的清军与革命党人之间的斗争已经公开化,双方基本已无通过调和而实现和平光复的可能。革命党人亦认为只有攻克南京,才能挽回武昌方面的不利局势,并奠定东南大局。而徐绍桢逃至上海后,也与民军总机关和相关团体接洽,欲借此重回南京。同盟会中部总会亦为此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由江浙已光复之各地组成联军,会同攻打南京;并当即致电江浙已光复地区派出部队前来,共同应对南京之清军。徐绍桢亦于11月11日乘沪宁线火车赴镇江,在江边之大观楼旅馆与各方代表举行会议,并决定以金鸡岭下之洋务局作为联军总司令部。复推举徐绍桢为江浙联军总司令,推举陶骏保为参谋长(后因上海方面推荐顾忠琛而以顾、陶二人并任为参谋长),孙毓筠为军事参议,于右任、范光启等为顾问。而先后聚集于镇江组成联军的各地武装主要有四支:1.镇军。由林述庆、柏文蔚统带,共有两协。第1协为前卫部队,驻扎于高资、下蜀一带;第2协为总预备队,分驻于镇江城内外,总计约3000人。2.苏军。由苏州刘之洁统带,共有步兵4营,炮、马各1队。步兵2营驻句容,1营驻白兔,1营驻丹阳与常州之间,炮兵与马队俱驻于句容,总计约3000人。3.浙军。由朱瑞统带,共有步兵1标(缺2队),2营马队,2队炮兵,工程与辎重各1队。驻扎于高资,总计约3000人。4.淞军。由黎天才统带,共步兵约600名,驻扎于镇江金山河。除此之外,还有周德厚率领的特别敢死团,周李光率领的约300名杭州兵,王任之率领的约600名台州兵,以及洪承典带领的沪军义勇队约1000人,女子国民军30人。加之从第9镇溃退之镇江的士兵,总计约为15000人,而南京城内此时的清军约为2万人。
11月15日下午3时,联军总司令部全体人员由洋务局出发,至金鸡岭车站乘一混编一、二、三等车厢之列车,护卫士兵乘三等车一辆转赴高资。镇江军政府工作人员及当地绅商及海关、车站内的外籍工作人员皆来欢送,并预祝民军得胜。下午4时,车抵高资,以高资巡检署为总司令部。11月16日,徐绍桢召集镇、苏、浙、淞等各军将领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攻计划。徐绍桢于会议上出示常州方面送来之南京地图,在与会将领中传阅,同时又叙述南京及其附近之地理形势,认为最大障碍乃是星罗棋布之炮台。具体说来,北部有乌龙与幕府两山,南部有雨花台,紫金山与天堡城又扼守于中部,均是兵家必争的险要之地。随后令众将领各自选择进攻地点。结果为浙军攻中部,由麒麟门进占紫金山;苏军攻南部,进占雨花台;淞军攻北路,进占乌龙与幕府两山;镇军攻天堡城。19日,徐绍桢建议迅速攻打南京,镇军统带林述庆以准备不足为由,与柏文蔚通电各处,称暂不出兵,且语言激烈,颇有另选联军总司令之意,联军内部关系顿时趋于紧张。由于任联军参谋长之一的陶骏保为林述庆之师并曾任镇军参谋长,同时其又为徐绍桢之旧部,遂于其中说和调停。而陶逊、范鸿仙、柏文蔚、马相伯亦在其中奔走。而徐绍桢见联军将领不听号令,便极力要求辞去总司令之职,并推举程德全接任。同盟会中部总会致电徐绍桢,望其以国是为重,勿生去意。程德全也以无军事常识为理由,拒绝上任,徐绍桢方打消去意。
11月20日,又在洋务局总司令部召开第二次会议,徐绍桢于会上称南京久不攻克,外国势力已生干涉之意图,应立即商议从速进攻之法,并议定陆、海军进兵方略。具体布置为:陆军方面,总司令部移驻高资,起督师之作用;在镇江设立转运兵站,负责将上海发来之军械送往前线;并调陆路各军集中于龙潭、句容之间,待后勤准备完毕后,即予进攻。淞军前往攻占沿江一带已进行过策反工作之乌龙山、幕府山等炮台,浙军出中路,由东阳镇攻麒麟门,镇军与之同进;苏军出南路,由汤水镇前进,佯攻以制敌。海军方面,随同陆军前往进兵各处;在占领浦口及乌龙山时,负责运送陆军登岸;并以军舰游弋于高资一带,进行掩护。
在此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双方又展开间谍作战。联军执法部抓获清军间谍多人,均以军法从事,不胜其烦,以致错抓2名由柏文蔚派往南京刺探情报之联军间谍。由于此2名间谍揣有起掩护身份作用的清军护照及符号,遂被执法部人员判为枪毙并执行。此一误杀事件在联军中引起轩然大波,以致“一时众心颇愤激” 。徐绍桢闻讯,下令将执法部全体人员共20余名悉行撤职查办,并责令部长吴忠信将执法部大改组。
11月22日,司令部发布行军纪律;11月23日,根据张謇建议,程德全到达高资前线视师,发表誓师词,并抵达前沿劳军。他还与徐绍桢商议军情。截至11月24日,苏、浙、镇军已进抵东流市、白市场及淳化镇等处。在此前后,更为详细的进兵计划也予制定。预备分2期展开攻克南京之作战。第1期,驱逐城外清军。各军集中于龙潭、汤水镇、土桥镇之间,主力集中于东阳镇附近。具体部署:苏军由句容进攻土桥镇,而其所属之寻访队则自句容进兵汤水镇。镇军、浙军、淞军自高资、下蜀分头向东阳镇附近挺进。第2期,各军进抵淳化镇、东流市、乌龙山、幕府山一带实施直接攻击。主力进驻麒麟门,占领马群高地,另派遣支队分别前往仙鹤门与上方门之间实施攻击。具体部署:苏军进抵淳化镇附近,其所属之巡防队与浙军、镇军合兵一处至东流市附近。淞军进抵至乌龙山、幕府山一带。
在此双方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联军司令部又从高资迁往龙潭,以便指挥人员能够到达战争前沿,及时掌握第一手讯息。11月24日下午4时,徐绍桢率司令部全体人员从高资出发,于傍晚抵达龙潭,以龙潭镇西侧一药铺作司令部。并且根据南京城外围炮台众多的特点,进一步制订了关于夺取城外各主要炮台的作战计划。决定由淞军于24日夜占领乌龙山,浙军于25日午前开拔,经东流市向麒麟门,并在麒麟门扎营。苏军之左纵队于25日上午6时开拔,经白石场向麒麟门一带;淞军则须于25日拂晓迅速占领幕府山。双方的全面性交火即将开始。
在联军开始对南京外围各据点进行攻击之时,得到同盟会会员成鲲的帮助。成鲲曾经打入幕府山炮台任台官,与炮台中士兵感情较融洽。成经人引见而赴司令部密陈袭击炮台之计划。徐绍桢闻听计划,派徐朔为成鲲之助手,由成鲲密招炮台内兵士若干人,约见于炮台附近的万全楼旅社。成鲲携徐朔赴会,对兵丁晓以光复之道理。兵丁闻之而愿为民军效力。徐绍桢闻报后颇为兴奋,便调黎天才所部约600人,辅以浙军,于11月24日与成鲲、徐朔乘海军兵舰赴乌龙山。离舰登岸后直奔山顶,炮台兵丁见状遂开门欢迎,并插起白旗。夜取乌龙山炮台之行动遂获成功。
11月25日,黎天才又乘胜率队分兵夺占幕府山炮台。缴获清军大炮14门,500名清兵投降,江防营参将张玉山率13营水师投诚。战斗结束后,黎天才致电上海方面之陈其美、李燮和,称需要大批饷银以安抚投诚清兵,另需子弹5万发以供日后作战。李燮和遂派周德厚、王得超、王任之所部4营及女子卫生队、侦察队等赴前线支援,并加拨大炮尊及数百箱子弹至幕府山。又令杨承溥、刘召棠、邵序彬、冯象鼎、臧式毅等参谋官携银1万5千两及牛、酒等物至幕府山劳师。徐绍桢亦赏银5千两,联军士气大振。徐绍桢又任命成鲲为炮台司令,徐朔为参谋,留黎天才所部镇守乌龙、幕府两山。联军原本欲将大炮架于两山山顶,向城内轰击。但是两山炮台内的炮闩一半被张勋事先取走,另一半被置于“楚豫”号兵舰上;因此联军无法使用炮台上之大炮。于是一面向“楚豫”号接洽以取回炮闩,一面又派人潜赴下关的东、西两炮台,将其炮闩取下,携回两山炮台安放。下关两炮台亦事先为成鲲所策反,故去者得以顺利携得炮闩而归。后黎天才又将上海方面送来之2尊大炮安于两山炮台之上,联军终得向城内的两江总督署、江宁将军署等处实施轰击,大挫清军之士气。
而同在25日,浙军经东流市向麒麟门挺进,并且在马群与张勋所部展开遭遇战。当日,浙军于午前7时攻击马群高地,清军张勋部蜂拥而至。张勋部以胡令宣统率之徐州防营为第1线、王有宏统率之新军防营为第2线、赵会鹏统率之江宁防营为第3线、而张勋则率江防营为第4线,从而展开层次性阵势。中午12时,战斗开始。浙军游击队先占马群高地,炮队则予以猛烈轰击,步兵2营则分成左、右翼进行推进。当双方距离仅余数百米时,浙军步兵突大步逼近张勋部。朱瑞亲自指挥士兵力战,相持数小时后,张勋部退却,大多藏于附近民房中。浙军则分头实施追击与搜索。在此战中,浙军击毙张勋所部统领王有宏,毙其士兵千余人,俘虏数百人;并进占孝陵卫一带之高地。而为了鼓励军心,徐绍桢主张亲临前线,决定将总司令部于25日上午8时从龙潭继续向前方迁移。因马匹不足,有的将领只能徒步前进。中午12时抵汤水镇暂歇,午饭后继续前进,于傍晚抵达麒麟门,并在一农家小屋中设立司令部,有关人员皆于地上铺草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