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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国等:《江苏辛亥革命史》第三章(1)(6)

辛亥革命网 2017-02-04 14:52 来源:未知 作者:周新国等 查看:

道阻且长




1897年,盛宣怀创办中国首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

  镇江开埠以后,一方面,传统商业在发生着演进,原本已有一定基础的木材和米粮等生意更趋繁荣。这主要是因为镇江被开埠之后,“品牌效应”显现,加之其逐渐形成公、铁、水交错的立体化交通体系,故而吸引了各方商贾前来设立商号,采买货物。而传统的经营方式也开始发生变化,直营门市店等专业化的经营方式开始出现。另一方面,新型商业亦开始由西洋传入。较为典型的便是中西商人纷纷来镇设店销售洋货,使得大量的外国商品涌入镇江,冲击了原有的生产和商业体系;但也刺激了本土商业的发展和消费需求的增加,亦带来了一些新的技术与管理方式。

  镇江近代工业的发展带来了金融业、商业的新变化,也最终使得镇江的教育开始了其近代化的转型。早在清末新政所实施的大规模教育改革以前,外国传教士、地方官员、士绅及富商就开始了在镇江创办近代新式学堂的历程。其中影响较大的是美国传教士诺冰心、贺路绥于1884年创办的镇江私立女子学堂。1901年,清廷谕令将所有书院相继改为各级学堂。镇江的南泠学社于1903年被改为镇江中学堂,敷文书院于1904年停办,原址设立八旗中学堂。书院制度在镇江逐渐趋于终结。1902年《钦定学堂章程》的颁布和1905年的废科举则使得新式教育在镇江更加得到发展。据统计,至1911年,镇江共有小学堂32所,学生2000余人。而除了规模上的发展之外,镇江教育在女子教育、师范教育等具体领域内也取得了相当的进步。

  经过这一系列由开埠所带来的近代化洗礼,镇江已埋下了发生历史巨变的种子。

  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革命党人赵声对镇江的影响。赵声,字伯先,1881年生于镇江丹徒县大港镇。少年时常悲叹于清廷腐败,并立下救国救民志向,擅长诗文与武功。1902年,赵声毕业于江南陆师学堂。1903年2月,东渡日本考察,与黄兴结识。同年,赵声返国,并任两江师范学堂教员,创作《歌保国》以鼓吹革命。1905年,任新军第9镇33标标统;1906年加入同盟会。后因革命活动为两江总督端方察觉而出走广州,先后任督练公所提调,及新军第2标、第1标标统。1909年,赵声在香港参与同盟会南方支部对次年的庚戌广州起义的策划活动,并被推举为总指挥。1911年,赵声又参与对广州黄花岗起义的策划。在这两次起义失败后,赵声痛不欲生,不久病势于香港。作为辛亥革命早期的重要领导人,赵声曾促使很多人走上革命道路。1903年,赵声回到家乡大港镇,创办阅书馆和阅报茶社,利用读书辅导的形式,鼓动群众的反清情绪。参加这些活动的有赵声的胞弟赵念伯、赵光及李竟成、冷遹等,他们后来都跟随赵声参加了新军。而在新军第9镇任职时,赵声又促使第9镇军官冷遹、李竟成、陶骏保及后来的镇军主要领导人柏文蔚、林述庆等加入了同盟会。众人还公推赵声为长江同盟会盟主, 在赵声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中下级军官为主体的革命核心力量,而赵声所发展的革命党人中也有很多都在镇江光复中起了重要作用。因此,赵声堪称镇江光复的重要奠基人。



赵声书法

  二.镇江府所属之光复

  (一)林述庆、李竟成与镇江府城的和平光复

  镇江为长江和运河的交汇点,是扼守长江和拱卫南京的要塞与门户,自古以来即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清政府在镇江驻有重兵。主要有南洋新军第9镇第18协,驻象山、焦山炮台原属湘军序列的巡防营,驻扎于江北瓜洲的水师营、武昌起义后由南京调来驻扎于甘露寺的徐淮军巡防营,还有防守江面的炮艇。此外,还应值得一提的是,清兵入关以后,即将高桥及斜桥以南,大市口以西的居民驱逐,将原地圈占为旗营,驻扎旗兵,称之为“京口驻防”。后又将其主要成员改为蒙军旗人,这支旗兵被清政府认为是最可信赖的支柱。因此,镇江在光复前形成了较为复杂的军事状况。
 
  而对镇江光复起到积极作用的革命党人则主要为林述庆和李竟成。林述庆是福建长乐人,1906年,他在徐绍桢所属的南洋新军第9镇当排长时受到著名的镇江籍革命党人赵声的影响而加入同盟会。该年冬,他与赵声等奉令开往江西镇压萍浏醴起义,欲中途乘机起事;至萍乡时,起义已告失败,遂作罢。1909年,林述庆调任第36标1营管带,驻扎于江阴。随即和同标队官,同盟会会员许崇灏建立联系。二人经常购买各种报刊,对士兵进行时局教育,宣传民族主义,将士兵多人发展成为同盟会会员。武昌起义后,第36标调至镇江与第35标会合。林述庆于1911年10月17日与上海的同盟会中部总会进行联系,欲在镇江起义;并于其后至上海向中部总会询问武昌起义的近况及商讨在镇江起事的具体计划。回到镇江后,林联合35、36两标中的同盟会会员,建立了以他为首,包括许崇灏、臧在新、刘成、易赞仁、章祖衡等人在内的新军中的起义领导核心。并派湘籍军官葛应龙、叶开鑫、吴金彪等利用同乡关系策动巡访营管带张振发、刘正光、龚毓湘及水师营统领赵鸿禧的反正;还得到了都天庙等处炮台的支持。

  而为了防止新军起义,镇江旗兵的京口副都统穆载命令所有旗兵昼夜站岗警戒,并且把炮兵营的山炮和机关炮对准新军兵营。镇江的旗兵因而成为镇江新军起义及镇江光复的严重障碍。为此,10月25日清晨,林述庆化装成普通百姓,对镇江城内旗人的住所、营房、衙署等进行侦察。返回后即于第36标2营管带刘成研究旗兵驻地的地形、地势以及兵力分布情况,拟定对旗兵实施攻击的计划。10月27日。林述庆等又与巡访营管带张振发等商讨起义计划,确定各军的具体任务。此时,同盟会中部总会获知清军冯国璋部正从秦皇岛上兵舰,从海进入长江,前往武汉助战,遂令林述庆等立即起义,夺占炮台并轰击清廷兵舰。林述庆认为若“敌情果如此”,方可“冒险为之”,否则便应“稍缓”。而在林看来,当时的情况仍属于“火候犹未到”,且“旗兵力厚如彼”;若仓促发动起义,“万一偾败”,反而造成巨大损失。因此,林述庆拒绝了中部总会的要求。

  在准备起义的同时,林述庆又派人与南京革命党互通消息,并于11月2日亲自赴南京探听情况,谋求宁、镇同时发动。又与江苏省咨议局议员黄炎培搭上关系,进而又托黄联系到上海制造局提调李平书,以便为镇江的起义解决弹药问题。10月31日,林曾赴上海与黄炎培商谈此事,并且向同盟会中部总会汇报起义最新进展,又要求中部总会今后不可再盲目要求其强行起义,更“不可遣人来镇煽动” 。返回镇江后,林述庆又和刘成商议将各自所部驻地迁移,以便届时能就近攻击旗兵。

  而为了确保起义成功,同盟会中部总会此时又派镇江东乡大路人李竟成回镇参与起义的策划。李竟成是赵声的同学和亲戚,亦曾受赵声影响,于南洋新军第9镇第33协任排长,并参加过黄花岗起义。10月28日,李竟成率10余名敢死队员回到镇江,宿于其亲戚王子南所开设的三益客栈,并于此处建立秘密机关。复于万镒楼客栈和火星庙陆军警察分队内设立联络机关。到达镇江后,李竟成一方面千方百计地搜集相关情报,甚至亲赴火车站打探消息,结果,“值旗营密探意欲加害”,李竟成“以枪械自卫”,方才“得脱险回寓”。同时,他又策动镇江军、学、商、政各界人士响应起义。镇江承志学堂校长曹秉仁,镇江商团正副团长刘润泉、魏小圃,陆军警察分队驻在所所长张芷津,大纶丝厂的袁耀楣、袁左良以及社会著名人士任小渔、张佩芝等都积极参与了李竟成的活动。在得到上述人士的支持后,李竟成一方面与林述庆等人加强联系,一方面又由这些人士进行进一步的策动工作。由张芷津掌握镇江的警察机构,高骞、唐桂生赴象山炮台联系炮目王以忠,张佩芝、虞尉如至江北十二圩策动“虎威”号兵舰起义。又派曹秉仁、徐静仁去争取巡访营统领陆如仙,并曾一度欲劫持陆之亲眷作人质,终于在反复工作后使陆答应保持中立。11月3日,又“遣同志至京岘山说巡防第五营冠带刘联福,又遣王子南、温瑞(温瑞芬)运动水师统领徐宝山、瓜洲水师统带赵春霆”,并成功地使刘联福和赵春霆同意参加起义。而徐宝山则提出“决不愿为官,但求于鹾务稍沾利益” 的条件,李竟成最终同意了徐的条件,从而获得了徐宝山的支持。徐甚至主动表示愿意住在三益客栈,保护革命机关,以显示其忠诚。至此,镇江大部分军队都已被争取,旗兵陷入极其孤立的状态。
为了尽量避免流血,李竟成又在军事布置基本就绪之后召集丹徒县自治公所议事会议长杨振声、董事会总董吴泽民、商会会长于立三以及魏小圃等商议;由他们去作常镇道林景贤和京口副都统穆载的工作,劝其投降,以减少流血和对地方上的破坏。

  11月3日,同盟会中部总会派王蔼如至镇江通知,称上海已决定于11月3日起义,并准备派人于4日运动苏州独立,要求镇江立刻行动。而李竟成则与赵声的弟弟赵驭六、赵翌三在上海组织了100余人的敢死队,从上海赶到镇江住下。11月5日,林述庆、李竟成等在三益客栈的机关部开会,检查起义的准备工作,会后同赴大观楼会见上海方面派来的陶逊。陶称上海已于4日光复,得到大批制造局军火,要镇江方面派200名士兵前去领取子弹,以支援宁、镇二地,并拨出400元现洋作运费。林述庆与众人商议后,决定由自己和刘成各派一名队官率领士兵前往上海领子弹。李竟成与吴淇、虞蔚如、袁耀楣、袁左良、李竟源、王子南等在三益客栈机关部拟定撰写安民告示和军纪告示。

  而杨振声、吴泽民等此时则已劝服了常镇道林景贤,正在加紧做穆载的工作。11月6日上午,杨、吴等人在城内自治公所开特别大会,穆载率旗营人员20余人和地方上的道、府、县官员与会。在会上,绅商人等决定起义,杨振声特别解释称此次起义不为排满,若旗兵不抗拒,则其生命财产可得自治公所和商会的担保。穆载表示愿意协议投降,并派人和自治公所、商会订约,以求保障。但是旗营内有张勋从南京运来的过山炮两门,穆载不愿交出,并派人秘密交还给张勋。事为李竟成得知后,即派刘润泉、魏小圃、曹秉仁率众前去阻截,并于次日将炮送往京岘山作攻击旗营之用。
6日晚,有关人员再度于三益客栈开会,研究起义计划、检查起义布置,并决定于11月7日正式起义。会议同时又决定成立军政府、成立民军和起义军大本营、推举林述庆为军政府及大本营总指挥、由高骞发动各炮台起义、革命机关由三益客栈移驻大本营。当晚9时,上海方面攻克制造局后获得的300余万发子弹妥善运抵镇江,为起义提供了充足的物质保障。7日凌晨2点多,林述庆赶回自己的营部,随即下令将驻扎于沪宁线镇江东段丹阳、辛丰及西段高资一带的新军调回到镇江东门外的京岘山,集中于大本营附近待命。7日清晨,驻防于镇江的新军的五个营已全部集中到京岘山,士兵们将发给的白布条缠在左臂作为标志。下午4时,李竟成向集合起来的军队发表演说,宣布成立军政府、成立民军;原第35、36标改为镇军第1协,刘成任协统,端木璜生任第1标标统,明羽林任第2标标统,章祖衡任总执法官;并下达攻击旗营的总命令。刘成和端木璜生分率第1、2标的各两个营,从东门和南门攻城;城内巡访营维持租界治安,并作内应;象山、焦山各炮台对准旗营。各路人马见京岘山顶举火,即同时行动。

  而在此前的当日上午9时,高骞带5响手枪1支、银元500元、白布1匹、白旗4面、军政府委任状4件,乘小轿越过象山炮台的3层警戒线,潜入事先约定好的一座小茅屋,与象山炮台炮目王以忠等开会。高将委任状交给王,并命其撑起4面白旗,将那匹白布撕成五寸的小布条,缠于官兵左臂作为起义标识。随后,高骞又鼓励众人去对付反对起义的台官顾臧:“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有勇士能立刻将反动的总台官顾臧行暗杀击毙者,即奖洋两万元,晋升三级”。众人闻言,皆互相观望,无人应承。高骞遂又鼓励道:“或者能将顾诱擒活捉,亦奖洋两万元,晋三级”。言罢,王以忠遂领命前往。顾臧此时正在炮楼4层的办公室中,王对其称有人因要事求见,将顾引至客厅,并突然从身后紧抱其不放,各士兵随即一拥而上,使顾不能动弹。高骞以手枪对顾言道:“快听我命,免死” ,众人遂将顾捆擒住。随后,高骞带6名炮兵将顾押往京岘山大本营,交予林述庆。象山炮台就此得手,其他各炮台亦相继举起义旗。

  8日黎明,林述庆以军政府都督的名义照会穆载,命其在收到照会后1小时内缴械投降,并保证所有旗兵的生命财产安全,否则便将大举进攻。穆载于内外交困之中率部缴械投降,并于9日夜自缢(穆载死后,其尸体由自治公所予以收殓。1912年,镇江当地人士出资送穆载灵柩回乡,并经呈报批准,将北固山的前清行宫改建为穆载专祠以纪念之)。8日中午,李竟成率兵先行进城受降,清点旗营的军械、马匹。林述庆则命再派一些士兵进城搜索有无伏兵。下午1时,林述庆率大队入城,张贴安民告示,设镇江军政府于原道署内,镇江遂告光复。

   
 
  林述庆(1881-1913),字颂亭,福建闽侯人。福建武备学堂毕业,与林森等创建革命团体“福建学生会”。1905年,毕业后进入驻扎在南京的南洋新军第九镇三十三标任队官,1906年担任三十三标三营管带、二营管带,在标统赵声的影响下倾向革命党。1909年,调任第三十六标一营管带,驻扎江阴,秘密加入中国同盟会。辛亥革命爆发后,林述庆于11月7日率部起义,攻占镇江,任镇江都督。11月26日,率领镇江军一部参与江浙联军攻打南京,12月2日率军首先攻入南京,任江宁临时都督。后因与浙军发生矛盾,被迫率部离开南京,渡江北上,任北伐临淮总司令,江宁临时都督一职在宋教仁斡旋下由程德全接任。南北合议后,由于反对袁世凯而被迫下野。1912年9月,被袁世凯任命为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同年10月前往北京任总统府顾问。宋教仁被暗杀后,林述庆欲南下讨袁,为袁世凯所忌。1913年4月16日,传为袁世凯派梁士诒毒死。

  (二)海军的应时而动

  在镇江府城光复以前,同盟会中部总会和林述庆等人即派陈复和张汉二人去策动停泊于南京一带的清廷南洋舰队。二人首先已将“镜清”舰的见习生陈弘毅、何瀚澜、伍自立、何绰玻、李继珩、李孟亮等发展成功。在镇江府城的光复过程中,象山、角山、都天庙等炮台相继起义,江北的瓜洲、十二圩等处的水师和驻军起而响应,控制了长江江面,阻截了舰队下驶的道路。此后,民军又以镇江为基地进攻南京,舰队遂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此时,陈复、张汉二人遂进一步通过镇江民军中的有关人员与舰队官佐进行接洽。经过多次联络和筹划,舰队人员已大多倾向于起义。

  11月10日,“镜清”舰舰长宋文翙以舰队队长名义在“镜清”舰召集各舰舰长开会,商议对策。陈复得到消息后,即率敢死队携炸弹乘小火轮登舰,在“镜清”舰上的陈弘毅等6人也持枪闯入会议室,要求大家立即起义。众人一时沉默,片刻后,“楚观”舰舰长吴振南起立发言,表示完全赞同,其他人员也无异议。于是,陈复等人遂加以布置,将各舰舰长留于“镜清”舰上,由各舰长以手令命本舰升火待发,由陈弘毅等将命令送往各舰,并嘱各舰暂时由见习生负责本舰事务。同时,集合“镜清”舰全体官兵宣布起义。约3小时后,各舰已基本做好起义的准备,遂由敢死队队员护送各舰长回到本舰。星夜时分,“镜清”舰发布命令,各舰同时行动,熄灭灯火,在“镜清”舰的率领下,开赴镇江举行起义。11日黎明,“镜清”、“保民”、“建安”、“江亨”、“江贞”、“楚同”、“楚观”、“楚谦”、“楚泰”、“联鲸”、“飞鹰”共11艘兵舰及“登瀛洲”号运输舰、“张”号字鱼雷艇到达镇江,镇江军政府都督林述庆登舰欢迎。随即齐赴镇江军政府开海陆军联席会议,并经全体舰艇长投票,选举宋文翙为民军海军司令,吴振南为海军处长,林述庆对其发给委任状。

  海军起义使得宁镇一带江面基本得以肃清。在其后的南京战役中,海军在运输物资、火力支援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镇江府城光复和海军起义之后,原镇江府所属各处也大都在此大潮的推动下完成了光复。从而使得以武装斗争为依托的镇江完成了光复,也为进一步夺取南京提供了重要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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