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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国等:《江苏辛亥革命史》第三章(2)(4)

辛亥革命网 2017-02-04 09:32 来源:未知 作者:周新国等 查看:

岂独主养生,要将灵府涤。圣贤貌未充,豪杰形何惕?(徐绍桢)


  蒋雁行在担任江北都督府都督后,一方面致力于恢复被兵变破坏的秩序,起到了社会稳定器的积极作用。但与此同时,其也顺势对革命本身进行了修正,恢复了一些原有的统治秩序。这一方面的典型事例便是陈兴之之死。

  陈兴之,睢宁人,徐州府中学堂学生。13协起义演化为兵变后,溃兵四处逃散,波及到徐州地区。丰县、沛县、萧县、砀山等地土匪四起,中学堂因之而停办,陈兴之也只得暂时返回睢宁老家。

  陈兴之回到睢宁后,遇上很多因跑回家乡而路过睢宁的13协中的徐州籍溃兵。陈兴之对这些溃兵连哄带吓:“如果大家回营干革命,则大有可为;如果分散回家,就连性命都难保”。最终将众溃兵说服,并使他们推其为领袖,组织起一支队伍,返回清江。在途中,陈兴之等路遇新派人物刘炳晨,二人遂合为一处,继续向清江进发。队伍到达清江后,驻扎于城北的桑园。为了解决军饷问题,刘炳晨赴蒋雁行处找蒋协商。蒋雁行称清江刚刚遭受兵变之劫难,难以为陈、刘二人筹措军饷;且二人所带队伍尚无明确的人员记录,纵使有军饷亦难以发放。刘炳晨听后,一怒之下将手枪掏出置于桌上,并对蒋称:“没有饷,我不回去,请你打死我吧” 。蒋无奈之下只得给刘一些钱将其打发。

  刘走后,蒋立即召开会议,询问情况并商量对策。最终决定连夜调兵包围桑园,将陈兴之等消灭。后因蒋雁行手下一军需官泄露消息,使得陈兴之部并未立即遭受灭顶之灾。次日,陈决定亲自面见蒋雁行,商讨将其所带队伍进行改编的问题。蒋见到陈后,未谈几句,即命人将陈捆起,押到后花园荷花池旁枪毙,陈所组织的队伍也被缴械解散。

  蒋的这一做法尽管有稳定地方局势、防止军队林立之目的;但是其不分青红皂白将前来与之作友好协商的陈兴之予以杀死的做法,未免有草率之嫌。而其所作出的这一类行为,亦在客观上使得本地的既有势力逐渐渡过了兵变的冲击所造成的困难,并且迅速趋于复苏。这使得淮安光复中新旧势力之间的力量更为接近,斗争更趋白热化,从而加大了光复过程中的动荡。山阳县光复过程中的状况即是对这一情况的典型反映。

  (三)山阳光复与周、阮冤案

  山阳县(今楚州)光复过程中的波折典型地说明了本地既有势力根基稳固、外来新势力的冲击不但不能改变这一局面,反而加剧了当地社会的动荡这一事实。而新势力本身亦未能摆脱被吞噬的命运。山阳原有旧城、新城、夹城3道城池,达官巨贾与退职官绅皆聚集于此地,从而使得本地既有势力更加集合成团体,从而显得格外强大。各种外来冲击都未能将其所处的主导地位作根本性改变。

  第一重直接性冲击便是清河的第13协新军起义。起义爆发后,以曾任山西巡抚的丁宝铨为代表的一批山阳本地巨绅纷纷携带家眷和金银细软逃往上海。淮安知府刘名誉亦打开府库,携带银两及家眷外逃。一时间山阳局势有发生显著变化之势。但时隔不久,城内士绅即出面恢复统治秩序。他们在原漕运总督署西侧设立“大局”,雇用乡勇组成民团,以供差遣。而四城则设立分局,由执事负责每日守夜。每天夜晚城头均是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大局”所组织之民团在抓获可疑或不法分子后,往往即在原漕运总督署的大院内实行枭首。民团能够不受阻碍地实施这种行为,说明其此时已经获得了在山阳实行合法暴力的资格;亦是其所属的势力掌握本地统治权的一个显著表现。而各处所起的反抗斗争也基本为其所压制。泾河上的繁华市镇曹甸镇的乡民在镇东落伽山开山立寨,准备以劫富的方式筹措饷源。面对这种对自己统治权构成了威胁的行为,本地士绅立即派“大局”民团前去镇压。而即使对有此类行为的地主分子也不例外。如,城东小徐庄的地主知识分子徐寿春树起“徐”字大旗,扯起队伍,并率领农民起义攻城。“大局”民团与城守营马步队与之在黄土桥等地激战。因人数处于劣势,加之缺乏作战经验,徐寿春最终被生擒,并且被枭首于东门城楼。

  而第二重直接冲击便是以周实、阮式为代表的本籍外来革命势力。在本地士绅依靠“大局”民团等力量实行严酷统治,人心不稳时;曾经长期在南京、上海等新势力较浓厚的近代城市活动的本地籍革命党人周实、阮式作为外来革命势力的代表而出现了。

  周实(1885—1911),字实丹,号无尽,别号“山阳酒徒”,原名桂生,字剑灵。阮式(1889—1911),字梦桃,号翰轩、憨仙,别号汉宣,自号“跅弛狂民”,原名书麒。周、阮二人均为淮安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少年时代受旧式教育后又接触西方文化。周实早年肄业于两江师范学堂,1909年冬加入南社。阮式则应周实之邀,共创淮南社,“为南社桴鼓之应”。武昌起义爆发后,周实曾赴上海与柳亚子商议光复大业。并听从柳亚子的建议,返淮与阮式商议“保淮之策” 。二人召集回淮的旅沪旅宁学生及本城中学生八九十人开会,成立了学生队。由于“大局”民团已开始无力抵御愈来愈多的各处散兵游勇与土匪的劫掠,因此为周阮二人组建学生队提供了机会。同时,又利用本地士绅渴求安定的心理,说服“大局”向学生队提供枪支、子弹,并且担负起守城巡逻之责。此后,他们又指派南京新式军事学堂的学生来教授学生队的兵操等课程,从而逐渐掌握了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并且有望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完成革命党人对山阳本地实际统治权的获得。然而,周、阮二人作为新知识分子,却难以抵过强大的本地既有势力。加上二人年轻气盛、过于激烈,在处境尚不是十分有利的情形下却锋芒毕露,没有对本地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反而陷入当地士绅的仇视之中
 
  1911年11月12日,清河县光复,原陆军参议官蒋雁行被推举为江北都督。蒋于同日传檄至山阳县,令山阳反正,并邀请山阳官绅赴都督署议事。山阳县令姚荣泽拒绝赴会,山阳士绅遂推定周、阮二人赴会。从此时的情况看,当地士绅极有可能需要周、阮二人在维持本地秩序上与之进行合作,故而推举二人代表山阳本地赴会。周、阮亦本可利用此一局面对本地士绅进行争取,孤立姚荣泽等人,从而实现更大的发展。但是,周实开会归来后,于11月14日在原漕运总督署开会,宣布山阳光复,并在会上进行激烈演说。而对于依然未出席会议的姚荣泽,周实则予痛斥,认为姚此举乃是公开反对光复,同时又痛骂本地士绅之无状。由此遂导致矛盾迅速激化,原本可以被争取的士绅力量迅速集结到姚荣泽一方,并且最终合谋将周、阮二人杀死,酿出了辛亥革命中的又一桩血案,山阳光复的动荡与血腥程度亦为之大增 。而围绕着此案,革命党人与既有势力之间又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斗争,并进而影响到了民初的政局。

    
     阮式像
 
  武昌起义爆发后,阮式与周实成立武装组织学生队,后改名为巡逻队,二人分任正副队长,并夺取守城清兵的武器,准备接管山阳县政权。1911年11月14日,召开光复大会,迫姚荣泽三天之内把钱粮交结完毕。姚荣泽于次日把周实诱骗到县学,进门就对其连放数枪,周实当场牺牲。姚又带领人马直奔阮宅,把他绑架到县学。阮式痛斥逆贼,遂遇害,年仅22岁。阮式胸膛被剖开,五脏六腑俱出。孙中山先生撰挽联:喋血于孔子庙中,吾道将衰,周公不梦;阴灵绕淮安城上,穷途痛哭,阮籍奚归?陈其美挽联题词是:“不忍见徐淮亡,以一身殉国,誓平反锻炼狱,为二公雪冤”。阮式诗文由柳亚子等南社社友编辑在《阮烈士遗集》中,并在淮安城西南天妃宫建周、阮二烈士祠。

  总体说来,淮安光复中所出现的新势力与既有势力的斗争,在当时的江苏光复中可谓是极其罕见地惨烈。这种斗争一方面加剧了本地局势的动荡,同时也使得淮安自身的力量无法在光复中产生合力,推动本地区的光复进程,更不用说对其他地区的光复产生影响了。一个较典型的例子是盐城。当时为淮安府所属的盐城的光复与淮安的本地力量并未发生直接性联系。盐城当地开明绅士通过组织民防团等方式使得光复的主要障碍缉私营不敢轻举妄动,并且通过联络扬州的徐宝山部而完成了盐城的最终光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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